因为吕成功的逞强,其他几个同学商量着,就给他一点教训。因为在井底丝毫没有光线,所以马强他们趁着吕成功还在井下“大放厥词”的工夫,丢下吕成功,一起乘坐电梯回到地面,并且关闭了电梯的电闸。他们认为,把吕成功丢在井下几个小时,足可以把他吓得尿裤子了,那他就不会再逞强了。

几个同学本来是想好好吓唬吓唬吕成功后,就重新把他“救”上来的。可是就在这时,他们突然看见了从远处来的万永福。当时的万永福低着头、驼着背、迈着缓慢而诡异的步伐向矿井走来。本来偷偷下矿被人发现就会倒霉,更不用说来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如此诡异的人。于是马强三人连商量都没商量,就一溜烟分头跑回了自己的家里。

后来听到了井下的爆炸,这三个人心里也打起了鼓,害怕自己惹了大祸。终于,这一天深夜,警察还是找上了门。

“在井下什么都看不见的吕成功虽然开始还在嘴硬,但是其实已经惊恐过度了,又随着电梯的轰鸣,下来了一个步伐诡异的人。”我说,“当时躲在硐室里的吕成功,怕是以为自己见鬼了,本来就已经神经绷紧到了极限,随后的剧烈爆炸声,更是摧毁了他的理智。再加上因为爆炸而产生的剧烈头痛,就是他选择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杀的原因了。”

“为了逞强,可惜啊,可叹啊。”大宝说。

“谁也不知道吕成功拼命杀死自己的时候,内心有多恐惧。”陈诗羽感叹说,“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真的值得全社会去关注。因为缺少了家人的陪伴,就会出现内心的空虚和寂寞,期待被别人认可甚至崇拜,而这种逞强,很容易造成悲剧。”

“是啊。不过这个案子也告诉我们,不要以己度人,不要先入为主。”我说,“刚看到钉子的时候,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真相呢?”

“看到这孩子逞强,我就想起小时候和玩伴们去古墓里探险的事儿了。”林涛说。

“那不一样。”我说,“你去的,不过就是个山洞嘛,咱们谁没钻过山洞啊?下矿井可就不一样了,是有生命危险的。”

“不,我是在想,其实我和好几个玩伴一起去的,大家也都看见白影了。”林涛说,“可是,他们似乎长大后并不怕鬼,甚至前不久我问过他们,他们都不记得有这回事了。而我,却一直有心理阴影,这是什么原因呢?”

“个体差异呗。”我眯着眼睛,准备在路上打个瞌睡。

“不。”林涛慢慢地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第九章 四腿水怪

在路上行走的人,背地里一定也都有着见不得人的罪孽。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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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羽毛,龙番市局那边的理化检验怎么样了?”坐在车上打瞌睡的我,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还是半梦半醒一直在思考,突然问道。

“常规毒物都没有检见,非常规毒物已经做了一百多种,也都没有检见。”陈诗羽显然没有睡着,回答道,“从目前情况看,邱以深被药物致晕或者致濒死的可能性不大了。”

我皱起眉头思考着。

“哦,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搜索段萌萌的家的吗?”陈诗羽接着说,“段萌萌已经回老家森原去了,准备休学一年,明年直接在老家的学校学习,然后在老家参加中考了。因此,他们家最近是没有人的。”

“所以搜查证申请不到?”我问。

“那不是,毕竟不是犯罪嫌疑人嘛,只是证人,所以还是和家人沟通好了再搜查比较好。”陈诗羽说,“刚刚我接到消息,段世骁从老家回来了,主要是准备退租房子,说我们今天就可以去他家看看,看完了他再退租。”

“好,韩亮,那我们直接去段世骁家里。”我拍了拍韩亮的肩膀,说道,“从液化气那个案子开始,我就想去他家看看了。”

抵达龙番市后,韩亮驱车带着我们直接奔段萌萌家去了。到了她家的时候,段世骁正在家中等着。因为张玉兰死亡案发后,现场保护已经撤去,段世骁和段萌萌还在家里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此时已经没有穿戴勘查装备的必要了,林涛几人走进家里,东看看西看看,也不知道该搜查个什么。

“我没记错的话,事发当天,段萌萌写字台前的窗户,是开着的,对不对?”我没进家门,站在门口问段世骁。

段世骁皱着眉头想了良久,说:“我记不清了。”

“有照片。”林涛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快速打开,说,“嗯,半开着。”

“哪半边开着?”我问。

“西侧窗户,推开一大半。”林涛说。

我点了点头,转头走出了单元门。

林涛见我走了出去,立即跟了上来。我们两个人绕过房屋,走到段萌萌房间的窗外。窗外,是一片灌木丛,这片灌木丛林涛之前勘查过,走进去的话,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从楼房的外面看这个一楼的窗户,首先看见的是不锈钢的防盗窗,这让我不自觉地联想到了液化气案里那涂着红色油漆的防盗窗。不过,段萌萌家的防盗窗是银色的,并没有刷油漆。

我艰难地踏进了灌木丛里,在阳光下仔细观察着防盗窗的每一根栅栏。

“啊!”我突然喊了一声,把身边的林涛吓了一跳。

“别一惊一乍的行吗?”林涛说。

我把脸从栅栏边挪开,又费劲地踏出灌木丛,打开勘查箱,拿了手套、口罩和帽子戴上,然后又拿了一把止血钳和一个透明物证袋,重新回到防盗窗的栅栏前面,用止血钳把栅栏上黏附的一个东西撕了下来,装在物证袋里。

“你看看,这是什么?”我把物证袋递给林涛。

物证袋里的东西,只有芝麻大小,林涛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又从口袋里掏出放大镜看了一会儿,说:“这,好像有纹线啊。”

“对!”我说,“这个东西是手上的角质层,也就是手皮。”

“皮?”林涛瞪大了眼睛。

“是的,而且还有烧灼的痕迹。”我说,“你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谁的手皮啊?有人扒窗户?”林涛还是没想明白。

“你再想想,张玉兰是怎么死的?”我接着问。

林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说:“张玉兰是打扫房间的时候,手接触到写字台后面,碰到裸露电线的时候电击死的。你的意思是说,电击她的,不是写字台后的电线,而是这个不锈钢防盗窗?”

我点了点头,说:“对!我们尸检的时候,发现张玉兰手上有电流斑,有皮肤缺损,所以我执意要市局对电线进行DNA检验,可是检验结果却是没有她的DNA,这不正常!现在我想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被裸露电线电死的,而是不锈钢防盗窗把她电死的!”

“她接触防盗窗的时候,被电击死亡。意识丧失后,她会因为身体重力,趴在写字台上,手向下自然下垂的时候,正好落进了写字台和窗户之间的缝隙里。那么巧的是,缝隙里的电线,恰恰就是老化的,有老化的一截!”林涛说,“世界上居然还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对,我们之前对案件性质判断错误,就是因为这种极端巧合的存在。”我说,“因为谁也想不到,防盗窗会带电!”

“我们最常见的防盗窗电死人的案例,一般都是楼上有人往下拖电线给电动车充电,因为电线老化,导致楼下的防盗窗带电。”林涛说,“我们可以查查,有没有人这些天违规拖电线,给电动车充电。”

“不!这个地方是一片灌木,电动车推不进来,不可能从这里拖电线。”我说,“防盗窗带电,是因为有人故意给防盗窗通了电。”

林涛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