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那边有专门的管家,还能照顾一下叶季萌。
叶季萌盘腿坐在沙发上,总算将镜头点过来朝着自己的脸了。头发翘着,嘴角还沾着水,他看着屏幕里小小的自己发现了,胡乱擦了两下,“不要,那边又没什么在,我回去干嘛。”
抓抓头发,他反应过来,皱着眉很是不满,“这年头我还能把自己饿死吗?”
“我是怕哥哥一个人待着无聊。”
“我要出去潇洒那还不简单?一大堆人等着陪我呢。”
余南笑着附和:“是,哥哥人缘一向很好,我知道的。”
叶季萌别过头去,并没有被拍中马屁。
老式居民楼隔音实在太差,不消余南怎么留神,都听到了楼下妈妈数落余蓓蓓的声音,他起身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进了楼道,低头跟叶季萌提前说了晚安,挂断视频,端着冷透的菜去走廊上的电磁炉上热着。
“哥!”
余蓓蓓看到他,欣喜地喊了声,小跑过来看到他在忙,为了展现自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余蓓蓓抢过锅铲,“我来热,哥进屋休息。”
余南拗不过,跟着妈妈进了屋,在昏黄闪烁的钨丝灯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妈妈,确认她没什么事才彻底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第九十五章
“菜热好咯,哥出来端一下。”
余南也还没有吃饭,一家三口挤在小木桌上简单地吃了点,妹妹倒是活泼,一直在找话题,就是余南和妈妈有些过于沉默了。
一顿饭吃得很快。
洗碗的时候,余南说饭是妹妹热的,那碗就该哥哥洗,哄着余蓓蓓回家玩。小姑娘是个懂事的,回家也是做作业。翻出余南买来送她的小台灯照明,趴在桌上认真写着题。
其实也是家里没什么能玩的东西,楼上独居的姐姐换了工作,搬去条件更好一点的员工宿舍,她就没有电视可以看。
白天她跟妈妈出去做工,晚上回家不困的话就提前看看初中的课本,书还是余南原来上初中用的,余蓓蓓保管得好,书角都没卷边。
九月份余蓓蓓就要小升初了,她想考进哥哥的高中,所以努力得格外早。
她翻出哥哥送她的小台灯,趴在小木桌上奋笔疾书。
电磁炉热水有点慢,余南趁这点时间看看余蓓蓓在做什么。余南初中从乡下转到城里,跟不上进度,觉得自己的笨孩子,就用笨办法读书,将课本满满当当地写上老师的每一句话,多亏了写得详细,余蓓蓓看着这些笔记,初二的数学自学得都很轻松,现在正遮着他曾经写的答案,在草稿纸上算课本上的题。
余南指着题:“这里想复杂了,这一步到这里,其实都是这个公式就能代替的了。”
抬手揉了揉余蓓蓓柔软的短发,余南鼓励道:“不过你这几步也是推导公式的过程,这样对公式的理解更深,做得很棒。”
余蓓蓓有些不好意思,算起题来更快了,一看就干劲满满。
余南寻思着,淘宝下单了一些初中用得着的习题册,还让余蓓蓓挑文具。
余蓓蓓一开始是拒绝的,“哥哥大学花钱的地方多。”
余南让她安心:“我兼职赚了挺多的。”
余蓓蓓欲言又止,想告诉余南什么,这时正好茶壶水开了发出啸音,水扑了出来浇在电磁炉上,触到了什么按键,电磁炉滴滴响个不停。
余南没顾上听,赶出去关了电磁炉。才提着茶壶兑好水,就看到妈妈出来帮忙,余南让她回去:“都忙一天了,赶紧回屋睡觉吧,剩下的我来做就行了。”
妈妈摆摆手说没事,往空闲的塑料小盆里倒了满满的冷水,将余南洗过洗洁精的碗放进去。
家里没有橱柜,洗干净的碗控干水,旋着摞在一只红色的大水桶里。
碗与碟碰撞,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昏暗的走廊。
难得的轻松,余南趁机问她:“最近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余南妈妈抱怨了两声总是头痛,肩膀也是闷闷的酸,余南知道她这是肩周炎犯了,吃药也没用,只能在家闲着不做事休养,才能缓解一点,不至于恶化。
可是休养这种词对于他们这种家庭实在太奢侈,那个男的不赚钱也就算了,还要从家里扣钱去打牌,妹妹还要读书,妈妈只能拼一点,卖力气和健康去换钱。
余南很心疼,就说:“那边厂子那么磨人,你就在舅舅家好好做,还轻松点。”
余南妈妈叹气,比实际年纪更苍老的脸露出一种苦相:“这几天是淡季,你舅舅生意也不好做。”
“那你明天休息一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不去干少一天工资,你还要我去医院,家里哪里来的钱。”
“我这里有,你别问了。”
说完,余南心里发闷。叶季萌对他很慷慨,哪怕两个人如今关系已经远超过包养的感情链接,他依旧没有忘记过一次给余南打钱。叶季萌特意交代过银行,就按公司发工资的方式,一到每月一号中午十点,银行卡就会准时进账五万块。
平时里余南买个什么东西,他也会几十倍地报销回来。
余南不愿意这样的,如果断绝不了这样一边倒的金钱往来,那自己永远都是一个见不得光、受尽鄙夷的情人。
他想做的是爱人,能在人前牵住叶季萌的手,大大方方被叶季萌介绍:“这是我的爱人,余南。”
所以银行卡里存的钱,非必要他不想动。
怕回家被父母发现的戒指用普通的线拴着,当作项链挂在胸口,随着余南弯腰洗碗的动作在衣服里摆动。染上了体温只有轻巧的触感,余南心里想着这枚戒指,他用自己原来打工的钱买的戒指,亲手做的戒指,完完全全出自于他,才配送给叶季萌。
不然花叶季萌的钱送礼物,那也只是“还”,是“物归原主”。
连花在叶季萌身上他都心有隔阂,那用在自己的家里呢?
恍惚,迷茫,甚至带着点密密麻麻的痛。余南洗着碗的手停了片刻。小小的戒指晃到胸口,带着淡淡的温度贴着他,就像叶季萌在护着他。
于是他又说了一遍,这次更坚定,更像一个已经有能力托举家庭的男人:“明天就跟那边说不去了,蓓蓓还小,不要带着她去受罪。然后我现在预约挂号,明早就带你去医院检查,该治病就治病,别拖,钱的事别担心,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