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叫了他半天，都没有唤醒叶季萌。余南有些慌，用脸去贴贴叶季萌的脸颊，并不烫，还是不放心地将人抱回卧室躺着量了个体温，也是正常的。

脸色呼吸都很正常，看来是真没睡够。

余南摇头，起身去厨房煮粥，调到保温模式温着。万一叶季萌半夜醒过来饿了，正好有适口的东西垫垫胃。

但叶季萌这一觉格外黑沉，整个人陷入了纯黑的粘稠状的液体中，脑袋钝钝运转，外界的声音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他连自己在哪在做什么都思索不了。

直到闹铃响起。

他睁开眼睛，余南正在替他掖被子。

两人四目相对，余南垂首亲吻他额头：“哥哥再睡一会儿，球赛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我先去学校集合。”

是体委要求的，大家平时上课都挺忙，打篮球都是一星期一节的体育课打半场玩那样，也没什么配合可言。比赛要认真对待，体委就商量大家提前两小时到，磨合一下，顺便热热身，再安排每个人的位置。

叶季萌愣愣的，没说话，余南将校服放在枕头上，还有保暖衣和毛衣，羽绒服也给他找了身能塞进校服里的薄款，余南是真的怕他在操场冷到。

叶季萌偏头盯着衣服发呆，直到他前天收到赛程表后特意调的闹钟响起，猛然回神，叶季萌坐了起来，撑着头，又看了那身校服一会儿，翻身下床拉开了窗帘。

已经有雾蒙蒙的阳光了。

第三十八章

校服不合身他知道，但门卫未免盯着他也太久了吧。

从进校门的那一刻起，直到他被花坛挡住看不见，门卫的视线都一直追随着他过大的校服衣摆。本来装嫩混进来就有点丢人，被这么盯着，叶季萌捏一把汗，都有些心虚了。

绕过门卫的视线，在一处爬满爬山虎的石墙旁站住，背对着大路上来往的人流，叶季萌掏出手机确认了眼余南发过来的比赛场地照片，底下还用文字告诉他该怎么走。叶季萌抬头四处看了看，在前方二十米左右的位置找到了被灌木丛遮掩住的小路。

从小路穿过去，正好接到教学楼外的长廊，顺着长廊走进生化实验楼，从侧边小门出去，还没走下楼梯，就能听到球敲击在橡胶防滑地面的嘭嘭声和加油喝彩。

余南说下了楼梯往右手边走，两三分钟就到了，看他发来的照片，他们比赛的球场在挡边的位置，紧挨着单双杠。

抬眼一看，就独一块球场四周都围满了人，目测不止两个班的学生，应该是有自家班级没有比赛的同学在凑热闹。走得近了，还能听到他们给一班加完油，又喊着七班加油的诙谐。

倒是大方公平。

叶季萌隐隐猜到他们大概是来看谁的。

都是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像泰戈尔诗一般纯洁浪漫的年纪，如此的青春，让人艳羡。而余南在一片青翠嫩松中尤为显眼，挺拔的身姿，寡淡的表情，永远清爽细软的发，还有天生细腻的皮肤。

在一群混不吝、不修边幅的高中男生堆里，那叫一枝独秀，也难怪......

叶季萌不太想去和这群小年轻们挤，站在外围，离着人群一两米的距离看了会儿球。但被新来看比赛的人拥着又上前了两步，站在了人堆中。

叶季萌不喜欢运动，最近一次的剧烈运动是初中体育中考，高中大学的体测是花钱搞定的。所以他不懂篮球，只知道投进了就是赢，比分差距不大就是悬，那些战略，那些身法，叶季萌看不出厉害之处，但他看得到余南现在很帅气，在球场上被聚光灯照耀那样。

叶季萌扫一眼站在前面的女孩子们。

天气冷，她们和朋友互相搂着挤着，像小鸟扎堆取暖一样。因为球赛逐渐胶着，她们大声欢呼打气，脸兴奋得红红的。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球服，好帅啊。”

“是啊，但平时他都一直冷着脸，也不和谁交流，都不敢多看他两眼。”

那女生笑：“下学期他课桌恐怕要被情书塞爆了。”

她朋友轻轻拍了她一下，“哪会，写情书什么的在小说里都老土。再说都高三冲刺了，谁还有空想这种事啊。”

叶季萌默默听着，眼神落在球场的余南身上。只见着余南明显对篮球就不是太熟练，但因为身高的原因，做个防守还是很不错的，传球的准头也十足。就是他篮球也打得不认真，半场移动的时候不盯着球，时不时地瞟一眼场外，然后蹙眉。

如此忧郁的样子，看着比分牌就悬殊三分的差距，叶季萌前面的小姑娘们将被击中的心动换作打气，高声喊：“加油！一班加油！”

叶季萌虚虚遮了下耳朵，又退后了一截。他一退，后面的人就跟上来。现在的高中生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个子都很高，很快叶季萌的视野就被遮挡完了，只看得到脑袋在球场攒动。偶尔从缝隙中闪现出一两秒余南奔跑的身影，又马上被一个高个子走动给挡住。

他被越挤越远，明明是来看余南对他孔雀开屏的，怎么反而看了一场他的人气首秀？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应该要为他的小情人如此招人喜欢而骄傲吗？但自问确实没什么高兴的情绪。要生气吗？对象是谁？眼前的不过是一群高中孩子，自己真的有必要小心眼到这种程度吗？

想来想去，反而钻了牛角尖，将自己闷住了，

反正也看不见余南，叶季萌对这场球赛失去了兴趣。他转身离开，满校园地溜达，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

校运会没什么校规可守，到处都是学生，晃来晃去的他也不突兀。他随便找了个方向逛到了足球场，田径项目的比赛已经结束了，足球场上的人寥寥无几。叶季萌爬到看台上，找了个背风的位置坐下。

篮球赛的欢呼遥遥传来，虽然不是太清晰，仍犹如一把太阳碎金，大方将年轻的温度泼向每一个人，只是对于现在的叶季萌来说是冬日的太阳，看着明亮，其实落在身上没什么温度。

他靠在水泥墙上，低头玩着手机。

余南那边的比赛应该是结束了，他小心翼翼发微信来试探。

余南：哥哥今天有事没来吗？

叶季萌能想象到，余南发这条消息时，抿着唇，垂眸无措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坐直了，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迁怒到什么都没做错的余南身上，拍了足球场的照片发了过去。

余南消息回复得很快。

余南：哥哥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

趁着余南赶过来的间隙，叶季萌好好将情绪整理了一遍，他在看台上走来走去，莫名的焦虑落在步伐下。在听到身后脚步声时，他又恢复了往日惯有的那一副懒散的无所谓的样子。

大部分同学都在对面看篮球赛，这边的人没多少。余南环视一圈没人注意这边，忍不住伸手从背后拥着叶季萌。他才剧烈运动完，身上热乎乎的，汗湿的头发蹭在叶季萌颈边。

“我还以为哥哥没来看我比赛。”他难得有些委屈撒娇的声音，“为了找哥哥我还失误了几次。”

叶季萌将话岔开，“没竞技精神，还敢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