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南忍无可忍，“也就两百块，她才多大，你就想着她熬夜做这个。”

“她正在是活泼的时候，我都不怕她怕什么？”

余南跟她说不通：“反正她以后不去了。”

当妈的一下就急了，音量拔高：“你读书不要钱，她读书不要钱？你真的是翅膀硬了，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余南深吸一口气，平静道：“我们读书的钱我会自己想办法，不用你管。”

第九十八章

“哥，没事，我不累的，去那儿就跟玩一样，根本不会累。”

余蓓蓓被吵醒了，小心翼翼窥探妈妈和哥哥的情绪，小小年纪就觉得事在自己，宁愿受点委屈，也要家里和谐。

“不要担心，有哥哥在。”余南摸了摸余蓓蓓乱蓬蓬的头发，将她拉到身后。

又仰头对上妈妈，再一次强调：“蓓蓓用的钱我会出，不用你们操心。”

余南在家里难得的硬气，当妈的愣了一瞬，看着面前脸庞还在青涩的儿子，又看看在儿子背后藏着的、因为去厂子里帮忙而黑了不少的女儿，心疼之余，又有身为家长的自尊作祟，也是气红了眼睛，一边推开余南一边道：“我管不了你们了，以后你们兄妹两个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她说完，瞥了眼余南给她煮的面条，热腾腾的面条上放了很大一勺猪肉臊子，余南一直惦记着她没有吃上这一口面条。

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态度就越是强硬，薄薄的复合板门被摔得剧烈地一声响。

瞬间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到鼓膜震动，可能是几秒，可能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余南回过神来，推了推妹妹，“去吃吧。”

面条在面汤里已经坨了，搅拌不开，余蓓蓓吃得不是滋味。

余南靠着墙望着窗外。

低矮的棚户区在清晨薄雾中粘稠，晨光如潮水，哗地蔓延开来。

出于孩子气的愤懑，吃过午饭余南带着余蓓蓓去市区超市逛了一圈。

小姑娘还是第一次来这，和开在郊区的小超市不同，货架陈列的商品从包装风格就透露出一种昂贵，极简的风格让人觉得落脚都是一种奢侈。

小姑娘胆子小，进了超市也没敢去其他区域逛，只是很开心很轻松地说要买点文具新学期用，向员工问路后直奔文具区。

倒是余南，和叶季萌在一起的日子逛习惯了，路过的时候，下意识就顺手拿了一堆叶季萌爱吃的零食。

展台用某个IP的文创制品堆积成宝塔的样子，正好是夏日主题，远远看着都能闻到冰激凌的甜香。这些本子贴纸加上一些可爱的IP图案，价格就是普通文具的十倍不止，但设计风格确实讨人喜欢。余蓓蓓不是没有这份爱美的心，却也早早懂得控制欲望，懂事地目不斜视，直直穿过货架区，去角落的大众品牌，挑那些精简干练的文具。

余南怎么会看不出她眼睛里的小小渴望，却也不点破。在她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去结账的时候，余南悄悄拿了一个套盒放在背后，最后放在收银台上，在妹妹欣喜的眼神里结了账。

晚饭也是在外面吃的，还去看了电影，回家也奢侈地打了车。

进家门之前余蓓蓓小脸上的兴奋未消，打开白炽灯后，禁闭的复合板门和没动过的锅碗瓢盆让他们知道妈一天都没出门。愉快的气氛戛然而止，兄妹俩对视一眼，都是无奈。余南默默将打包回来的饭菜用蒸锅热了，让余蓓蓓送进去，他去走廊给舅舅打电话。

回屋的时候，能听到妈对电话那头的哭诉，一遍一遍，将十几年来重复了无数次的命不好、嫁错了人，没文化、孩子看不起她的事，又反反复复、添油加醋，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

还没来得及分享的零食被丢在墙角，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享受它了。

第二天一大早，妈就来叫余南起床。

被自家兄弟劝过，一个晚上也是想通了，余南要她去理疗是孝心，她又不花钱不损失什么，没有理由不接受。

“走吧，去医院按按我肩膀，省得它天天僵得我不利索。”

父母的道歉就是妥协。

余南正穿鞋，听妈这么说，马上风风火火套上卫衣，嘴上还说着：“马上，马上。”

生怕慢一秒，她就又后悔不去了。

出门之际，她看到了放在地上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埋怨了句：“少吃点垃圾食品，有这种钱多买点肉和水果，还比这个健康。”

余南嘀咕着反驳：“又不是经常吃。”

她怕余南生气，忙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行了吧。不管你的。你穷也好，富也好，跟我没有关系。”

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词不达意地让好心变成阴阳怪气。

听得余南又是一肚子火，他忍住了，现在要紧的事是带妈去医院理疗。

社区的小医院人流量小，都没有排队，直接挂号缴费就安排上了。一番针灸推拿下来，余南妈妈体态确实轻盈了不少，医生拿着体检室拍的片子，也说要长期疗养效果更好。

等大学开学，就没多少机会能陪着妈来了，于是余南问医生：“可以多交几次的钱吗？像办次卡那样，办个十几次，我怕我妈舍不得钱就不来了。”

一次是三百多，十几次岂不是要快五千了？余南妈妈定定看着儿子，对他突然的出手大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医生摇摇头，公办的医院没这种服务，理解老人家舍不得钱的心态，“可以去外面问问，手法都差不多的。”

“外面的按摩店一样的是吧？”余南追问。

医生就不好明说了，怕担上吃回扣的责，只含糊道：“每个人体质不一样，说不清。”

余南就懂了。

从医院出来，余南就在查几个名声比较好的按摩店的评价。

但私人理疗馆价位怎么会有公立医院那么实惠，余南妈只看得懂那一堆数字，马上就心疼钱，忙道：“我有空会来医院，到时候给你打电话，你直接把钱给我就行了。”

说着她又嗫嚅，“你怕我骗钱给你爹，到时候我就叫蓓蓓和我一起来，你总该相信她是不是？”

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余南还是同意了，他不放心外面那些店，不清楚内幕也不知道哪些店是野路子，按出事故的新闻也不少，哪有医院执业医生的水准来得放心，怎么对比都是医院要更好一些。

余南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