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最近在严打……”

“那算了。”说完,阮宋伸手准备将桌上的钱装回自己的口袋里,女人急了,忙将他一把拽住,“等等!”她又拿出了手机,“我去跟他们说,你要多少?”

“五小包就行了。我只要五个小包。”

女人激动地给自己的上家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好说歹说,终于是把事情给说妥了,阮宋坐在沙发上等,等了一个多小时,女人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来了五个如同火柴棍大小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

“喏,给你。”女人将高纯度的小包白粉塞进他的手心里,他将那五个如同小火柴棍一样被包得严严实实的白粉收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栋破旧的房子。

他回了一趟自己的老宅,父亲时常会带毒友来自己家里吸食毒品,他的毒品都放在一个小夹层里,阮宋去找了找,果真放在那个隐蔽的地方,那是个小盒子,里面装着几包白粉和几支注射器,阮宋将盒子里原有的白粉拿走,换成了自己买的,随后又把盒子放回了原处。

他的心狂跳不止,但又隐隐激动,他觉得是时候结束了,在离开之前,他还写了一张字条,说自己回来了一趟,但是爸爸没有在家,自己还要去夜总会上夜班,就先走了,在桌子上还放了一些钱。

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放在了桌子上,出去的时候把门锁好,他想,这应该是他能在父亲在世时能够尽到的最后一点义务了。

晚上去夜总会上班的时候,佳佳看见他特别高兴,他们在上班的间隙还聊了一会儿天。佳佳这段时间很喜欢给他发微信消息,有事没事就找他聊天,她涉世未深,又在夜场里工作,阮宋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子看,能够保护她的就保护她,他陪酒,佳佳只是做服务员,碰到有些动手动脚的顾客,他还会主动地给佳佳解围。

“你为什么要来夜场工作呢?你这么年轻,而且你不适合夜场。”

他在上厕所的时候碰见来洗手的佳佳,佳佳说,“我没读书了,我妈妈说家里没有钱,要我出去工作养家,供弟弟上学。其实我很想要去上学的,可是我是女孩子,妈妈不喜欢我,她喜欢弟弟……”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阮宋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而且我妈妈听说夜场赚钱多,就把我送过来上班,还好我在这里碰见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心的人了。”

“我好心?”阮宋只觉得自己想笑,作为儿子,他弑父,作为佛教徒,他杀戒已破,按理说死后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弑父的凶手居然在别人的眼中也叫好心?“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一直在帮我,那些人想占我便宜,只有你帮我。”

“可我也不能一直帮你,我肯定有帮不到你的地方,你只有自己强大起来。”阮宋说,“这里太危险了,你以后有机会,就离开这里吧。”

佳佳跟着他一起出去,阮宋故意没有去陪酒,只是在外面看着灯红酒绿的大厅。有些女孩喝醉了,扶着桌子呕吐,甚至直接醉倒,被陌生的男人捡尸带走,这在夜场里都是十分常见的事情。佳佳站在他身边,阮宋朝着斜前方抬了抬下巴,“看那边。”

佳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群男人中间围着个女人,他们的面前似乎有几个雕刻得非常精致的瓶子,那个女人看上去不像是经常混迹夜场的女人,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坐姿也很矜持,而且头发是黑长直,长着一张具有古典美的脸。

看了一会儿,那边的人似乎已经开始嗨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把自己脱得精光,当中淫乱。那个有着两个酒窝,笑起来很矜持的女人却是这些人中间最骚贱的,她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就像个婊子一样爬上了男人的身体,掰开双腿露出腿间的淫穴。

她似乎是在快乐地呻吟,有许多男人涌着上来,舔她的熟穴,吮吸她的阴蒂,甚至还有人从那精致的壶子里吸了一口白烟,对着她分开的穴口,吐进她的生殖器里。

她更兴奋了,她跪在了地上,像是妓女一样含着男人的鸡巴,给无数的男人口交,她被男人们层层围住,像是毫不餍足一样地不断地吮吸着各个不同的男人的鸡巴,然后熟练地骑上一个男人的身体,上下颠摆着身体满足自己的淫欲,把无数根鸡巴吮得啧啧作响。

佳佳捂住了脸,却又偷偷地从指缝中窥视那群正在淫乱的人,看着兴奋的女人,哪里还能让人想起她之前表现得是多么的矜持,多么的羞涩。

“她是个老师,”阮宋把头低下,“教芭蕾舞。我看过她的朋友圈,看见过她和她的学生们在一起的照片,也看过她参加比赛的视频,学生们很喜欢她,对她很尊敬,所以你看她,多么美。你能够把芭蕾舞老师和你看见的这副样子联系起来吗?抽两口冰毒,就可以变成母狗,随便让男人轮奸,随便让人把毒烟吐进自己的生殖器,她现在这样能和别人操一晚上。”

“啊!”佳佳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有正在操她的那个男人,他是个退伍军人,你看他溜冰的姿势,多熟练。”

他朝着佳佳耸了耸肩膀,佳佳眼眶都红了,最后竟然开始干呕,他只是想要吓一吓她,把她从夜场里吓跑,佳佳从他身边跑开了,她不跟他说话,阮宋有些失落,可是他觉得自己这样并没做错什么,他该做到的提醒已经做到了,佳佳的反应让他又失落又有些释然。

他告知的义务已经做到,她自己怎么做,就是自己选的了。

管他呢,她要是个有脑子的,就该立即卷铺盖从夜总会离开,走得越远越好,最好不要和夜场有任何纠缠。

阮宋回家之后睡了很长的一觉,比之前都要睡得好,之前他去上班时,佳佳每次都要请他喝酒,但今天的酒,他没有喝到。

第二天,阮宋是被陌生的电话叫醒来的。“喂?”

那边传来一个很嘶哑的声音,“你好,是阮宋吗?”

“嗯?你是?”

“我们是公安局的,那个……”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现在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麻烦你回来一趟吧。”

“怎么了?”

“有人报警,你父亲死了,在家里和其他人一起聚众吸毒,初步判定是吸毒过量死了。”

“知道了。我马上就过来。”

他冷静地挂了电话,从窗外刮来一阵狂风,吹倒了佛龛上的菩萨,菩萨被摔得粉碎,阳光照射下,破碎的菩萨身上镀上一层红光,像是殷红的鲜血。

他怔怔地盯着地上那摔碎的菩萨,突然猛地起身,一把将墙上挂着的佛龛狠狠地掀翻,供桌上的水果、经书和香烛散落一地,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什么都没说,只是泪流满面。

阮父去世后,阮宋去火葬场认领尸体,开了死亡证明之后就地火化。途中,阮宋镇静异常,一滴眼泪都没掉,警察们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中途,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开好死亡证明拿到父亲的骨灰后回到了自己破落的老家。

这几天,阮宋没有继续做皮肉生意,在家里请了几个同族的叔伯商议父亲的后事。因为父亲吸毒多年,大家已经很久不与他来往,阮宋说想要从简办理后事,大家也没有提出异议。

在办后事的时候,之前父亲的债主全都冲进灵堂,他们掀翻了灵堂里所有的摆设,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人全部都躲到一边,不敢过去;他们找到了阮宋,竟然又将他拉到屋子里实施威胁。

“你爸欠了我们这么多钱,死是死了……可是欠的账……”

为首的他认识,是个叫暴哥的男人,之前就是他在医院门口把他带走。阮宋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把他们当回事,“欠钱的是我爸爸,又不是我,既然他欠了你们的钱,不如你们下去找他,让他还钱?”

“妈的,你咒我们死?”

一记耳光猛地抽在阮宋的脸上,阮宋被打得趔趄几下,他死死地瞪着暴哥,不是暴哥动的手,但暴哥吹了吹自己的手心,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我今天刚去医院里看望了一下你妈妈。”暴哥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他开了免提,询问对面的人,“那个疯婆子现在怎么样?跟你们在一起吗?”

“是的暴哥,正跟我们在一起呢。”

阮宋的眼睛骤然睁大,他明显地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他的母亲用磕磕巴巴的汉语询问,“你们带我去干嘛啊……”

“带你去找你儿子呢。”那边的男人不耐烦地解释,“妈的,糟老太婆,老是问这些有的没的。暴哥,你别急啊,我们马上就到,最多还要十五分钟,在那里等等我们,我先挂了。”

说完电话猛地掐断,阮宋看着为首的暴哥,露出一个冷笑。

“你们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把我妈从精神病院里带出来?”潜台词就是说,并不相信那真的是他母亲的声音,他对精神病院的安全问题还是很放心。暴哥却对他的质疑不以为然,“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十几分钟后,外面传来很嘈杂的声音,门被猛地推开,阮宋的眼皮在剧烈地跳动,他清楚地看见,那些人簇拥着一个矮小的女人,那还真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