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人都到了,就开始吧” 裴温扫他一眼就不再看他了。
周鸿钰暗自舒一口气,没被发现。
周鸿钰最近因为白天上班晚上做工的工作性质,食欲大增。中午在食堂埋头吃饭,吃到人都走光了他还吃着呢。
“周鸿钰同志” 周鸿钰满嘴的东西,鼓着腮帮子一扭头,看见裴温在他旁边慢慢地坐下。
“唔…你吃好惹?我很快就好,我马上!”
“嗯…你慢慢吃…”
“!裴..裴温…?” 周鸿钰吃饭吃的好好的,突然有人摸他的脑袋!他长这么大的,只有小时候被母亲摸过脑袋!不仅摸他的脑袋,手指头还插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往后梳!
“晚上…我跟你一起去宿舍吧,那是我的地方,不能让你一个人…” 裴温细心地用手循着发丝捻去他头发上沾染的灰白。
“已经快弄好了!真的!就差…就差电灯了“ 之前的电灯坏了,周鸿钰每天晚上带着个手电筒去裴温宿舍上工。
“能住就行了,不会住太久的。” 过了年,就要去岛上了。
“那我跟你一起!我带着手电筒!”
“嗯…?太晚了你还要回去,太辛苦了”
“那我就不走,我在你边上打地铺就行!” 周鸿钰看清裴温的犹豫,使着杀手锏,“我在你那儿住,这样每天能省下多少时间用在和堆设计上!我们现在时间非常紧迫!时间就是金钱啊!”
“嗯…好…好的…”
老旧的宿舍楼因为先前激烈的学生运动,有些破败,好多教授和老师搬到外头住去了。只有裴温,为了拟定潜艇的建造计划大纲,反倒要搬回来。
已经是深夜零点,大雪下了一晚上刚停,阒黑的小路静的可以听到积雪压弯枝桠的吱吱声。
“冷不冷?” 周鸿钰一把抓住裴温的手塞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还要和他十指相扣。
“还好…化雪后才冷呢” 裴温也紧紧握住那双温暖的大手。
雪后静谧的小路上,有脚踩进积雪的嘎吱声和间或的低声耳语,两双并排的脚印一深一浅地往宿舍延伸。
到宿舍门口,周鸿钰掏出手电筒摁亮了给裴温照着。
“打开看看,你喜不喜欢?“
“谢谢你,周鸿钰“
“有什么好谢的?我可是也要住在这里的“
“可是很快就要去岛上了…“
“到时候我们就把这间房里的东西全都带上,搬到岛上去!你说好不好?“
周鸿钰仗着四周没人,黑灯瞎火的一口亲在裴温的嘴上,他没想到裴温竟然没有躲他,下嘴猛了些,磕的两人嘴唇生疼。
周鸿钰还像先前住院的时候那样,把裴温当成一个病人,命令他坐在床沿上等他。盆还是从医院带回来的白搪瓷盆,毛巾是住院时用的白毛巾,周鸿钰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盆水放到地上,
“我们一起洗脚,暖了脚好睡。“
周鸿钰要去脱裴温的鞋,在医院的时候尚且能借口自己的病号,出了院再也没有让人服侍的道理。裴温缩着脚要自己来,周鸿钰一把拽过冻的苍白的脚踝,三下五除二把人鞋子除了,一手捏着脚背一手捧了水往上浇,
“烫不烫?“ 在雪地里冻久了的脚,哪怕碰到温水,也是要不舒服的,周鸿钰怕烫着他。
在只有两个人的小宿舍里,和在医院八人一间的病房里,被握着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裴温的脚被人捏在手里还不安分地想逃脱。周鸿钰握了两只脚轻轻埋进水里,替他揉捏,
“这里打热水不容易,要自己添柴烧,你快点洗,洗完了我洗“
周鸿钰知道裴温舍不得他,有恃无恐。
“一起吧……打热水挺麻烦的…“
白瓷盆里一双大脚兜着一双略小一些的,来回晃动,还要轻轻碰一碰,贴一贴,磨一磨。并不太热的水,洗了裴温一后背的细汗。
起初周鸿钰也是下定决心要在地上躺上最起码一刻钟再向裴温发出求助信号的,可洋灰地又冷又硬,又没有多余的铺盖给他用,周鸿钰撅着屁股要往地上坐的时候,裴温忍不下心了,
“鸿钰,你…你上来吧,地上凉。“ 反正他们在医院的时候,不就是挤在一张病床上么?
天知道周鸿钰等他这句话等了一晚上!他一把掀了自己的大衣,甩了鞋子钻进被窝。紧紧贴着裴温,两只手从后头将人箍在怀里,任裴温怎么推,怎么拍,也不撒手,把头埋进裴温的颈窝像只鸵鸟似的一动不动。
“我怕你着凉,耽误进度…“ 裴温干脆放弃挣扎,学着周鸿钰说话。
“等下个礼拜一,我就去找徐政委,让他给我们开证明。” 周鸿钰埋在裴温脖子里说话,边说还要吸着鼻子闻他身上的淡皂荚香气。
没有说是什么证明,裴温心里就明白了,开了证明他们就是组织认可的伴侣关系,
“鸿钰,我…我想你还是…” 裴温被他圈在怀里极力地翻过身,被周鸿钰握着两只手又按回自己胸口,晒的松软的被褥经这一番动作泛出一阵暖木香,是周鸿钰身上的味道。
“嘘,我不在意有没有孩子,我们在一起为国家造潜艇,他就是我们的孩子,这样的光荣,放眼环球,也没有比得上我们的,你说是不是?”
“我父母啊,他们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我能回国,为国家做贡献,然后成个家,以后老了,有人陪着,伴着。你跟我在一起,我们白头偕老,他们就安心了。”
周鸿钰不说话,空气中静的可怕,他轻轻摇着裴温,想让他回应,
“好不好?好不好?”
裴温仍是不出声。
周鸿钰握住他两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你不想和我组成一个家庭吗?别顾忌那些,跟我说实话”
两人相扣的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湿漉漉的,一个逼问一个不答,但两人的心全都跳的快的不像话,裴温躺在周鸿钰怀里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砰砰砰”地震颤。
周鸿钰怕把裴温问的紧了适得其反,也安安静静地不再发话,直到感受到怀里人的哽咽和颤抖,伸手摸索着裴温的脸,摸出一手的湿冷。他将人翻过身面对自己,拭去眼角的泪水,轻轻吻在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