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钰说,“没事。“他揽过裴温与他并肩站着,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振萍师哥遇上了而已。”
会议从下午三点推迟到晚上九点,陈将军提及当前受到的和威胁讹诈等危急形势,在场的工程师、科研人员闻所未闻,私下里猜测过的事情成了触目惊心的事实,会议室里的气氛焦迫而凝重。
裴温正做着汇报,周鸿钰坐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只能看见他的侧影,他仍穿着中山服,瞧着比一月前明显单薄了,他握了握笔杆,提醒自己不能再走神。
晚间第一场会议结束后,出于保密周鸿钰先回办公室,带元瑥洗漱将他哄睡后继续工作。到挂钟敲响十一点,走廊还无人声,便趴着小憩。
醒来时见裴温站在窗边的黑板架前一手撑腰看图纸。即使在工作状态,没有外人在时他也扶着肚子微微挺着腰,沐浴后半湿的头发一股脑儿往后梳拢,脖颈水汽蒸腾出的红晕还未褪去,竟有一丝诱人的情态显露出来。
周鸿钰不禁想,莫非他在钱振萍面前也是这样?不可能!绝不可能!
周鸿钰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从后拥住他,在他耳下重重地吸吮一吻,留下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痕,“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睡着了…”
裴温闷哼一声偏头躲开,指着门边文件柜上整齐的一摞资料,”刚结束。”又闭眼顺势往后靠着枕在周鸿钰肩上,“有点累了,不想动。”
周鸿钰见他还披着浴巾,怕他受凉便立刻找自己的睡衣为他换上。脱浴袍时首先是摸到了腹带,心中立刻担忧起来,“还疼着?”
“嗯…不…就是不大舒服…”
周鸿钰将他安置在沙发上,“我看看它们。”
裴温便慢慢往后靠稳了撩起睡衣下摆,将过于肥大的裤腰褪至腿根,露出仍小巧的腹部,周鸿钰先吻了吻,一手托住他紧绷的腰背缓缓解开腹带。
白皙的皮肤有些分布不均的粉红颜色,是孩子挣动留下的痕迹,刚没了束缚,就见肚皮不断顶动凸起鼓包,周鸿钰连忙亲吻抚摸,腹部淡淡的馨香仍旧熟悉,孩子的手臂腿脚透过薄薄的肚皮清晰可见。他便将腰握在掌中,脸颊贴在腹顶,他比任何时候都想占有裴温,即便裴温全身上下都有他留下的痕迹,此事更是艰辛孕育着他的孩子,周鸿钰仍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恨不得自己也一头钻进裴温肚子里,时刻将他牢牢占有。
裴温出差整整一个月,回来时他还是能两只手就握住了他的腰,要不是裴温只在他面前流露出柔和慵懒而疲惫的孕态,他几乎认为孩子同上次一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离开了。周鸿钰想,师兄说的对啊!他真是个畜牲!
裴温又疼得难受了,不过最近,他无时不刻不在承受胎动和生殖腔过度扩张导致激惹收缩的疼。周鸿钰托着他在沙发上缓缓躺下,帮他按摩放松,感受到掌下皮肤不断地绷紧发硬,裴温则皱眉忍着好似平常,他问,“还好吗?”
裴温捱过这阵后抓住周鸿钰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却不知道额头鬓角的汗已经浸湿周鸿钰的西裤。
放弃孩子对他们来说很残忍,但总得有这一天的,孩子总会越长越大的,周鸿钰无法眼睁睁瞧着裴温受折磨,“下周二全部结课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好吗?”
“嗯。鸿钰…”裴温有些困了,声音很轻,周鸿钰便俯下身贴近他,“嗯?”
“机械部的屋子我已经叫林秘书去住了。”
裴温婚前有一处自己的教职工宿舍,可恨的是,这个宿舍和钱振萍门对门。裴温从不住那儿,门前却总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钱振萍每日打扫,周鸿钰那时就说,“振萍师哥也不嫌麻烦。”现在一块心病没了,他事不关己地打趣,“他和小林成天看对方不顺眼,住对门,哼哼,不会打起来吧?”
听他这样说,裴温也觉得自己此举有些欠考虑,“不会吧…”
元珺回来时已经夜里将近两点钟了,他知道今晚弟弟睡在这里,怕吵醒他便轻轻开门,没想到进来时陡然看见爸爸睡在父亲腿上,腰后垫着自己睡觉的小枕头,父亲正为爸爸打着扇子驱赶蚊虫。
周鸿钰见到他进来,指了指门口脸盆架边的暖瓶,元珺领会,拎着暖瓶去洗澡,回来关了灯在弟弟身边直挺挺地躺下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元珺醒时,晨光微熹,睁开眼看见父亲忙碌的身影,重复着,“不要动,不要动。”爸爸平躺在沙发上,腰臀下垫着高枕。
元珺坐起来揉揉眼,“父亲…”
周鸿钰没有听见,他终于找出一支体温计,又快步走到裴温身边为他量体温。
周鸿钰举着体温计,急出一身汗,又叫裴温好好躺着,拿上汽车钥匙跑出去。元珺立刻跳下床追他,“父亲,你干什么去?”
周鸿钰焦急,“父亲去趟医院,你和瑥儿去食堂吃早饭,论文我已改好夹在你的物理课本里。”
周鸿钰拍拍他的肩膀将儿子往办公室里推,立刻下楼驱车走了,元珺走到沙发边跪坐在地,他决定今天不去学校了。不是他不懂事,是他确实有过幼年时并不美好的回忆。
“爸爸,父亲去医院了。”
裴温点点头,从毯子底下伸了手摸摸元珺的手,春末夏初,晨起还有些凉气,见元珺只穿了件背心,叫他去披件衣服不要着凉。元珺紧紧牵着他的手,不动,“爸爸,我,我今天不去学校了。”
裴温知道这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时间安排,学校教授的知识已满足不了他,没什么不同意的。连续熬夜工作导致的严重睡眠不足,他只是觉得头晕脑胀得厉害,跟元珺说着话就睡过去了。元珺心里有一些猜测,不再叫醒爸爸,自己去穿衣洗漱,将自己的课本论文,实验记录本,弟弟的奶瓶奶粉玩具装进背包,一切都收拾妥当,静静地候在裴温身边。
研究所里禁止非工作人员进出,戒备森严,周鸿钰请的是研究所的卫生员。卫生员来一看裴温烧得叫都叫不醒,念叨着,“周院,还是去医院瞧瞧吧…”,周鸿钰又掀开毯子给他看那滩未干的血迹,卫生员惊呼,“这…赶紧上北京啊!”
裴蕴初刚开过院早会出大楼,见裴温被抱着送来,他对裴温的数次病史了解的很透彻,急忙跟着进了诊室。检查完后产科医生见了他便直接交底,“贫血,低体重,多次不良孕史,先天畸形,现在大人还发着热”,医生摇摇头,“条件太差了…”
裴蕴初望了望躺在屏风后的裴温,眉头紧锁,叫周鸿钰来听医生说话,医生以手比了个圈,“腔就这么大点,熬到今天也算是奇迹了。已经破水了,老唐估计两个孩子都不好,裴主任,周老师,不妙呀!搞不好要剖哇!”
裴蕴初点头,“知道了,你们准备吧,我去手术室安排。”
周政委中午要去接元珺学琴,没见着人才得知此消息,立刻赶往医院。裴蕴初已经将他们安置在自己的宿舍了,这里离住院部很近,医生来去很便捷,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立刻抱去旁边的手术室。周政委左右瞧了瞧,见裴蕴初将孩子安顿在手术室旁边,看来是早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
裴温抱着肚子蜷在床上,他察觉这样的姿势胎水流出会慢一些。元珺便抱着弟弟坐在他身边,元瑥到底还小,只知道要跟着爸爸父亲和大哥,这会儿正将裴温带回来的几只驼绒玩具在床头一字摆开玩。
裴蕴初和周鸿钰在和主任医生谈话,周政委便进了屋,拍拍裴温,“孩子…好孩子?小裴?”
裴温睁眼瞧清了,哑着声叫,“父亲。”
周政委弯下腰,“诶,诶”地应声,压住肩头叫他不要再动,“父亲去你单位里知会过了,你安心地休息。他们叫我带了好些图纸来,说要交给你审。都在我车里,等你好点了我拿过来。”
裴温点头,又昏昏沉沉地阖上眼。连续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夜以继日地工作,终于令他的身体透支,医生检查时他的腔口已经能容纳两指,能清楚瞧见膨出的胎膜,裴温却在这段最折磨人的阵痛中始终昏睡着,叫周鸿钰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周鸿钰想裴温这段时间辛劳,双胎生产他能不能熬住?何况人现在还在睡,问医生,“既然孩子不好能不能早些取出来?”
医生说,“目前还不需要干预,第一个孩子可能很快就会下来,你密切注意,随时叫我。“
周鸿钰西裤上大片水渍混合血液的痕迹,他似毫无察觉地在和医生商讨引产方案,以期能减少一些痛苦。两个孩子见医生和父亲神情严肃,爷爷也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兄弟俩渐渐抱成一团缩在裴温床头。
元珺不安地伸手拽住他衣摆,周鸿钰这才想起他们俩似的,将兄弟俩拢在怀里,低声地安抚,“没事,没事,有父亲在……”
裴蕴初在客厅坐了半晌,等周鸿钰出了屋子才起身,叫他不要太过紧张,去换身干净衣服再来陪。
周妈妈中午下班回来,竟见自家院门大敞,烟囱冒烟,还当遭了贼,进了院子一看汽车停着,才确信是老周回来了。
周政委破天荒中午不在单位,坐在灶膛前烧火熬糖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