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回房间里,两人照常准备第二日会议文件,裴温下午长时间步行略显得体力不支,拿了设计图册坐到沙发上去看,自己解了睡袍的带子等周鸿钰来揉。

周鸿钰看他这样就心疼的皱眉,既想狠心早点处理了孩子,又不想叫裴温难过,每到这时,心里的矛盾感也攀至顶峰。他放下笔贴过去摸小肚子,依然是平缓的弧度,皮肤却比别处绷紧不少,掌心轻压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生殖腔被两个小生命撑起的饱满轮廓。周鸿钰拿过薄毯折了折垫在裴温腰后,蹲下身两手握腰,大拇指在脐眼下方的硬隆处来回揉按。知道他疼得难受,可现在拿里面俩孩子没任何办法,只期盼会议能如期结束。

按了半晌,腹中坠胀虽还没好,但腰后和坐骨的不适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周鸿钰仍一声不吭地锁着眉头,裴温不想他一直这样低迷,打起精神和他说起件他差点忘了的琐事。

“今天,陆院长要给我介绍对象呢。“

他一说这些周鸿钰就知道他是要开解自己了,最近两人一张嘴谈的几乎都是工作,数据,偶尔有对珺儿瑥儿的挂念。其余时候便是小腹贴着小腹无言入睡不提那双胞胎,下午梅树下那句话又触及两人刻意回避的地带了。周鸿钰本是要顺着梯子下,但想起那些同行对裴温的议论,暗想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他怎么一见着你就要给你介绍对象?”裴温微微低着头目光温柔如水地看他,周鸿钰没由来地心慌起来,“你没答应吧?”

裴温摇摇头,周鸿钰更不放心,陆院长可是无差别保媒拉纤的,之前还总想给他找老婆,周鸿钰提了一系列荒唐的条件后陆院长才作罢,现在又来?

“明天跟陆院长说你拒绝,他那效率不是说着玩的,拉扯多少对了?没别的事了?我们忙的饭都没时间吃,他还想着拉人谈对象!”

裴温按住他的手,“你可以猜猜他想介绍谁给我。”

周鸿钰即刻紧张起来,在自己不察觉中已经进入了一种类似防备御敌的状态。他自己在心里猜了一圈,猜来猜去又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裴温,除了他自己。但老陆那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不晓得眼光怎么样,要是什么人都介绍,那简直就是浪费裴温的宝贵时间!约等于浪费裴温的生命啊!

周鸿钰慢慢起身坐到沙发上,一手盖住那弧度作保暖,神情中还是略有些焦躁。

裴温等他坐定了,拢起睡袍,“陆院长问我跟你熟不熟,觉得你怎么样,要把你介绍给我,说上海男人会体贴人。”

周鸿钰一下子又缓和下来,挤到裴温腿边揽住他的肩膀,发出感慨,“哎,你看,外人眼里我们也这么般配啊!”

他闻着裴温身上的沐浴后的香气,这熟悉的体味在他孕后变得更加恬淡温和,周鸿钰便轻易地沉溺其中了,又忘记刚刚自己的样子,他鼻尖碰了碰裴温的侧脸,“那你明天答应他,说你愿意,说你喜欢周鸿钰同志。”

裴温反手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里掏出陆院长给的关于周鸿钰的介绍信,拍到他大腿上,“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结婚了…况且,你不是也叫我拒绝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因元瑥多病,一大家人“因祸得福”反倒迅速熟络起来,原本已经说好过年时要聚在一起,谁知真要过年了,一家人竟找不到见面的机会。

裴蕴初因介入手术造诣颇高,腊月二十三被紧急调入余总理的医疗队伍。至今短短四天,余老三次突发心脏停搏和持续高度房室传导阻滞都靠裴蕴初指挥抢救得以脱险,然如此保守治疗终究不是办法,裴蕴初提出安装起搏器。国外已开展过两例,国内还未曾听闻相关报道。经反复多次病历讨论,最终领导层及家属做出决定:愿意尝试。

手术定在大年初八,全国第一例人工心脏起搏器植入术仍由裴蕴初主刀,年前便反复模拟解剖,准备相应药品及器械,详细制定术前术后的医疗及护理方案,并对全医疗队伍的医护人员进行培训。袁淮津为了能照顾好他,忍痛拒绝了过年团聚,将元珺元瑥送去周政委家的路上拉着兄弟俩的手,埋在幼儿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肝儿,乖宝儿,爷爷的心都要痛死了!”

元瑥只顾着坐车开心,以为要送他去找爸爸,一路上十分乖巧,仔细清点并展示自己的玩具,只有元珺知道自己被匆匆送到爷爷家,现在又要被送去另一位爷爷家,他其实哪儿也不想去,他想和爸爸父亲呆在一起,弟弟很乖,他也听话,保证不添乱。

元瑥换了地方忍了两天还没见到爸爸父亲,嚎啕大哭时窒息发作,小脸瞬间憋出青紫颜色,周妈妈吓得双腿瘫软又不敢动他,赶忙打电话叫裴蕴初来看。闹过两次后,元瑥脸色越发青白虚弱,饭也吃不多,猫猫也不肯玩,就连带他去最喜爱的动物园也提不起兴趣。元珺时常托腮翻着外文杂志鼓捣自己发明的飞行器,见弟弟没了声音又趴到床边按照爷爷教他的方法仔细观察胸口起伏,生怕弟弟再次突发呼吸停止。

周妈妈这些天连夜给兄弟俩和儿子儿媳赶制过年的新衣,缝纫机蹬得“哗哗”响,晚上宝贝孙孙们睡着以后还要坐在被窝里打毛线,周政委开了一天会眼皮都掀不开还强撑着帮她绕毛线。好不容易织了一半往兄弟俩身上比尺寸竟全都肥了。

俩兄弟晚上躺在床上同被而卧,到外面时钟敲足了十二下,两人竟一个也没睡,

“哥哥…哥哥…” 元瑥拱着脑袋往元珺怀里挤,“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嗯…快了吧…快过年了…“

“爸爸和父亲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我…我也不知道。”

“呜…呜呜噫…我想回家…呜呜我要回家...”

两兄弟抱头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含泪安慰,早上元珺抱着弟弟双双红着眼睛坐在窗边盯着楼下,希望能有一辆车开过,只要看见车就有可能是爸爸和父亲来接他们了。周政委习惯早起,每天五点钟准时要起来到楼下打一套他自创的强身拳,抬头望见西边花窗上兄弟俩扒着围栏往下看,听夫人说,昨天两个孙孙就连和隔壁老李家的几个孩子一起玩滚铁圈都不肯去。

昨天晚上睡前夫人还一直唠叨,“要不…你请两天假,我们把孩子送到上海去!”

周政委沉默半晌,“送过去,说得简单,这么冷的天,孩子在路上怎么受的住…”,

“那你说哪恁办!在家里孩子也受不住了呀,你看看他们瘦的...好好的孩子交到我们手上的。”

周夫人翻过身不理他,周政委想了想“把孩子送去上海”的可行性,又讨好似的摇她的肩膀,“好了我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可以了吧!”

一大早周政委呼噜呼噜喝了两口粥,起身整理好衣服将仍旧蔫着的两兄弟一起抱进车里,“咱们去给爸爸打电话!“

平常在车里上蹿下跳的两个孩子今天竟一路安安稳稳坐着,元瑥将脑袋埋进哥哥怀里还没有从昨夜的悲切中走出,时不时探出小脑袋看看有没有到。

周政委一大早就到通讯科叫人接震旦大学,裴温和周鸿钰在开早会,助理来说,政治部来电话,叫他和周总师去听。裴温心想或许年前又要出席一些国事,又或者是新的工作安排,政治部打来的电话,总不可能是私事。

裴温拿起听筒,“喂?您好,裴温。”

“爸!爸!呜呜呜爸爸! “

“瑥…瑥儿…?喂!?是瑥儿吗?“ 裴温两手握着话筒紧紧贴在耳廓简直不敢相信。

元瑥才两岁多点,体重严重不达标被确诊为重度营养不良发育迟缓,说话也不如同龄孩子利索。此时听见爸爸的声音更是委屈得不知怎么表达自己,只是抱着听筒跺着两只小脚一个劲儿喊“爸爸!爸爸!“,希望像往日电话游戏般爸爸就出现在他眼前。

周政委牵过元珺靠近话筒,“小珺跟爸爸说话。“

元珺靠在弟弟身边,握了握话筒眼睛倏地通红,“爸爸…爸爸…你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和弟弟想你们了……“

大儿子已经十分克制,裴温还是听见孩子的哽咽声,握着听筒的手打着颤,有那么一瞬忽然觉得胸口堵得喘不上气,忽觉得小腹猛的坠痛,激的他又想反胃了。

裴温在莫斯科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叫马卫国的同学,虎背熊腰一个汉子,一收到女儿寄来的信就哭,裴温时常觉得不可思议,现在他自己也这样,只是和孩子分开十来天,和周鸿钰呆在一起忙工作还不觉得如何难受,小儿子那一声嘶吼直接将他这些天来的表象撕得粉碎。

周鸿钰掏出手帕给他又牵他的右手握住,自己接过听筒,“珺儿,爸爸和父亲工作一结束就去接你们,好不好?“

“嗯…父亲…“ 元珺话还没说完,元瑥听见父亲也在,小嘴对着话筒,”呜呜父亲!父亲!“

周鸿钰眼眶发热,孩子的呼喊声让他如此心痛,却仍旧将听筒贴在耳朵舍不得离开,深呼吸了几回稳住声调,“嗯~父亲和爸爸也很想你们…你和哥哥乖乖的,我...“周鸿钰说到此处也无话了,他知道给不了孩子一个确切的承诺。

“父亲,你们…你们什么时候结束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