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自己的猜测了。乌清露好歹是上司名义上的上司,虽然看起来平和,但多说多错的道理总不会假。他现在无论说从谁那里得到的情报,都会被归到沈阙飞的头上。如果害得沈阙飞的分红被乌清露报复性缩水,影响他的奖金,那可得不偿失。
“嗯……实际上就是附加异能吗?”
乌清露作为领导者的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她摇摇头,摆着手说:“非也非也,可以说是‘附加’,却不能说是异能……你听说过第四天灾的定义吗?”
“听说过,指游戏里的玩家?”
“没错……但是,真正的玩家恐怕不是我们,是‘它’。”
“当每有一个人跨入七阶巅峰,就能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绝不属于我们人类熟知的任何一种语言,却能使我们理解它的含义。‘它’说,恭喜我们获得了参赛资格,‘它’为我们带来了【技能牌】。每位【伪八阶】都有五个卡槽,两张固定牌,三张轮换牌。而每三个月会进行一次洗牌。技能牌有冷却时间,且持有者之间不能相互透露,否则牌会转移,告密者空出一个卡槽,知晓者必须撕掉一张旧卡,让新卡载入卡槽。还有一些旁的我就不细讲了,用处不大。总之,在这整套规则之下,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游戏场,只是游戏失败对我们而言要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她说完,两个人都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最后还是乌清露打破了这份寂静,她依然挂着笑,只是这种笑容彻底展现出它隐藏的另一种深意:“怎么样?这就是我们背负的秘密……有更高阶的文明在注视着我们。”
“这样的世界……如何不令人感到绝望啊……”
她没有去看谢槐的表情,自顾自跌坐回沙发上,摸出一根烟,点燃后塞进嘴里,压低声音的话里显出微不可闻的颓态:“我以前,不抽烟的。”
“那么,我靠近游鹤登的真正目的是,‘它’对你们,不,‘它’对你,可能还有林队说,八阶异能者里有变异种的内奸?”
“挺合理的不是吗?既然又出现了不能被理解的高阶文明,本就满目疮痍的人类族群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或许有人会觉得,与其被玩弄取乐,丧失为人的尊严,不如同旧世界一起覆灭吧……固定牌里有一张具备通讯功能的牌,作为我们与‘它’往来的媒介。就在几个月前,那上面浮现一段文字,‘它’单独告诉我和林视这件事,并在接下来的轮转中额外发给我们二人各一张探测牌,让我们使用它来查出这个叛徒。”
“等一下。”谢槐打了个暂停的手势。
“请问文字说明上,具体是怎么描述这一段的?”
“嗯?”
“我是说,它是怎么称呼这个人的?”
乌清露愣了愣,开始回忆卡牌上的内容:“【人类中存在与变异种合谋的内奸……使用卡牌,清扫掉这个叛徒吧。】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有,只是这个称呼让我有点介意。”
谢槐换了一个方向接着追问:“它为什么提出这件事?如果它想看人类的热闹,不应该隐瞒叛徒的消息吗?还有,您刚刚说的,游戏规则有了,但游戏内容呢?它发给你们卡牌,是想让你们做什么?目前来看,变异种们并不是你们的对手,无法灭绝只是因为源源不断。”
“你接受得也太快了吧。”乌清露无奈。这个人是不是不在状态里啊?难道说她以为对方莫名有的那种天真无暇的纯粹,其实本就是由他身上所具备的非人感带来的?他太冷静了,冷静到乌清露也难以理解。
“这些都是好问题。遗憾的是,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你,这正是我也在寻求的答案。我们目前对于所谓的【游戏】唯一的消息是,发给我们卡牌,让我们使用是适应期,真正的【游戏】尚未降临。或许它以后会给普通人发牌也说不定。”
“所以您选择暂且相信它?”
“不,我只是选择去尽可能查清真相,掌握信息。这就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我要你去到桂烟基地,从游鹤登开始,一个一个确定他们的立场。”
“好的,我清楚您的指令了。”
乌清露咬着烟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她有点伤感,又有点疑惑地问:“你不会感到害怕吗?”
谢槐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资料重新开始浏览。他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侧了侧头:“您是说那些高阶文明吗?”
她颔首。
“我那样说可能会冒犯心怀慈悲的您。我想您畏惧的也并不是死亡,否则当初不会带着这么多人杀出重围,在这里建立起一个大型安全区,给无数人提供庇护。您畏惧的,大概是珍重的生命在一片虚无中死去。但我,我对我的生命另有一种定义。”
他低头,一页一页翻过那些即将被尘封起来作为历史见证的纸质资料,乌清露被他的动作吸引,下意识也将目光投过去,因而恰恰错过了他嘴角的笑意。
谢槐短暂地笑了一下:“我觉得这样的世界,远比想象中精彩和有趣。既然是在人类的地盘上建立的游戏场,既然玩家的主体是人类,那墨菲定律为什么不会发生在参与到人类游戏中的它身上呢?况且,领袖,作为人类死去,想必并不会令您和追随您的人觉得悲哀。”
稍微过渡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或者两章我们游哥就锵锵锵出场了(^-^) 可以说那段的情节是我最喜欢的情节之一(////?////)大家可以猜猜我会用啥方式把小谢塞过去。
69.准备工作
转换卡牌的方式是念出卡牌上的所有文字。这张卡牌要求持有者在使用前,必须与对象的足量体液接触。“足量”到底是多少,也没说,这个只能靠谢槐自己去实践。体液倒是很好判断了,唾液、血液甚至精液都行。
接受卡牌后,谢槐眩晕了好一阵,等到耳边的嗡鸣声结束,他清晰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浮现在四肢百骸中,并在随后流转成脑海深处一张花纹诡谲的卡牌。陌生的文字,但如乌清露所言,不存在任何阅读障碍。牌面画着人类认知中形似探测仪的东西,意外的简明扼要。出牌的口诀是一段晦涩不清的文字,带着血一样诅咒的气息。
“我想,你可以在自认为有必要使用它的情况下再使用。顺带一提,这是秘密行动,我会对外界宣称你仍处在观察期。”
说到这一点,某件事就变得更加微妙了。谢槐知道,乌清露应该是对沈阙飞有所隐瞒,越过对方私底下和他做了交易。她开出的报酬也非常丰厚,除了酬金,她还可以答应谢槐一个不越界的要求。
不能告诉沈阙飞是有理由的,因为沈阙飞、孟风遥、江烛都在嫌疑范围内:那个未知声音还额外提供了一个情报,叛徒是青壮年男性。这让谢槐越发困惑对方的真正意图。“它”不仅提出叛徒的存在,还特地发出探测牌来协助人类,真的是出于“观察”或者“戏弄”的态度吗?提供诸多信息帮助缩小范围这一点,让“它”看起来怎么比人类还着急似的?
只是乌清露表示她暂时还不想对基地的同僚进行排查。谢槐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与他们的相处,也赞同她的决定。他觉得除了本来也不在名单上的曲千屿,三个人都没有太大嫌疑。沈阙飞更不必说,如果他有异动,谢槐一定是最先发现异常的那批。
按照业内规矩,越过领导者和他人发生交易已属过界,乌清露深知这一点,所以开始前问过谢槐能不能接受。如果是往常,谢槐不会冒这个险。但这次,他对这个任务背后的一切太感兴趣了,以至于他愿意在其中找个两相平衡的办法:“查清基地内叛徒的事情,就请不要交给我了。我想您也做不到完全信任我。”
乌清露笑着摆摆手:“不,我相信你,不过嘛,正因为相信你,所以我也认可你的判断。”
谢槐知道她肯定另有打算,只是托词总要用得圆滑才让人无可挑剔。
临出发那天,乌清露给他换了一套普通的衣物,把他带到中间人面前。到这一步,她才提起几句林视为什么没有参与到这件事中。
“我的朋友,为人实在过于刚正了,见不得那些污浊之事。我提到要用犬商将你运去桂烟那里的时候,你知道她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她是大怒,说我手底下竟养有这种人脉。”
谢槐沉默不语。中间人笑着说:“林小姐这样的性格未必是坏事,但非法区的脏活,如何不靠肮脏的手段来周转和处理?”
乌清露自言自语道:“她到底是被我软掉了一些棱角,承认阳光之下,必有阴暗滋生的角落,我们只能设法与之共生。如果世间真有那样纯洁无暇的城邦,【游侠】何必至今还在大地上游荡,久久不愿回归呢……”
再后面的感慨,走远的谢槐没有听到。陪同他的中间人是个闲不住的,没有乌清露和他聊,他就主动朝谢槐搭话:“您听说过犬商吗?谢先生?”
“我就是通过犬商被贩卖到我们队长的组织里的。”
中间人:“……我很抱歉。”
谢槐对此表示不理解:“这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应该知道沈阙飞手底下的人,百分之七十是由杀手、雇佣兵和赏金猎人构成的。既然你和犬商有私交,那应该也知道这些人一般的供货途径正是犬商。”
中间人用粗糙的指头摩挲着手中的卷烟,额头上禁不住有汗在流。究竟是该吐槽这草菅人命般的形容呢,还是该吐槽……
“杀手、雇佣兵和赏金猎人原来真是有区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