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朦朦知道我这是被人当猴耍了，她也知道她今天这件事彻底惹恼我了，从刚才开始一直小心翼翼观察我表情，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忽然听见陈陆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傻傻“啊”了一声。

陈陆可没季蕴那么好的耐心，对姜朦朦这种脑子不灵光的女孩也不会给面子，直接皱起眉头冷冷看着她：“聋吗？合同。”

“哦哦哦。”姜朦朦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合同，战战兢兢递到陈陆面前，由于太紧张，合同还洒在了陈陆前面。

陈陆皱着眉头一脸不耐。唐若兮极有眼色连忙一张一张捡起来，整理好顺序交到陈陆手里。陈陆看都没看直接签了字，抽出一份扔回姜朦朦怀里。

姜朦朦大概没想到陈陆会这么痛快，傻傻问道：“陈，陈总你不检查一下合同，看看有没有问题吗？毕竟是不小数额，万一您后面发现合同有问题……”

陈陆懒得听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面无表情整理着自己的袖口：“你敢吗？”

姜朦朦当然不敢，被噎得说不出话，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散了吧。”

自从蒋戈一走，似乎陈陆的所有耐心都消失了，明明是收购案这种复杂的合同，也随意就签了字，大约他公司的人提前已经做好预案和核算了，但是如果都做过，他有何必把这么一群人凑在一起这么热闹。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欸，陈陆哥，就，就这么……散了？”蒋央还有点难以置信，陈陆的态度变得也太快了。

陈陆已经站起身，垂眸看了蒋央一眼：“你还想干嘛？”

蒋央一脸莫名其妙，还有点委屈：“我，我……不是，陈陆哥，不是你……”

陈陆没再理他，转身要走，可是脚步忽然一停，又回头看了季蕴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季总，一个周末，好好玩。”

季蕴也看着陈陆，眼神淡淡。听了陈陆的话，顿了片刻，然后也缓缓露出温和笑容：“谢谢陈总招待。”

陈陆听了季蕴的回答笑了一声，没再理其他人，直接走了。蒋央虽然一脸懵，但也赶紧跟上。

“朦朦，这边安排好房间了。你好好休息一下，签这么大的一单生意，对于你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来说不容易了。这两天好好玩玩吧。”季蕴对姜朦朦露出温和的微笑。

姜朦朦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感激的表情，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季蕴哥，多亏了你，真的太谢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唉，实在是，实在是……”

季蕴体贴拍了拍她肩膀：“不客气，举手之劳。”

我冷眼看着季蕴和姜朦朦之间说话，已经不像再多问什么。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我旁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先别冲动，不要急着追问。

我明白安宁的意思，抿了抿唇，然后对姜朦朦说：“既然谈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姜朦朦愣了一下：“你回哪里？”

“磷城。”我没必要待在这。

“这，这么晚了，明天吧，明天我……”

我打断姜朦朦的话：“你不用管我。既然公司你已经卖了，准确的说，我现在的老板是陈陆。我的合同到这个月底，我不会续约了。”说完，我起身准备离开。

“李遇青！李遇青！你等一下！我……”姜朦朦在后面叫我，但我真的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我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羞辱。我其实也可以当场就翻脸，转身就走，但我没有。只是因为我没办法忘了姜朦朦在她办公室面试我的那天，那种充满力量，充满希望的眼神。

我觉得我们可以好聚好散了。

我和安宁已经走出一段路，结果还是被姜朦朦小跑着追上。

姜朦朦今天打扮得很精心，穿了一双很不好走的高跟鞋，在夜里走着这种崎岖的石板路，更是困难，可她还是追上来。

“李遇青，你能不能听我说一下。是，我知道这样你会很失望。可是，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一心一意为公司的话，我一定会和我爸爸争取，不卖掉公司的。”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卖公司还要怪到我头上，我为她加的班还不够多么。

“你，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对，是我想买公司。但是我之前也争取了。这俩个月，家里的生意一落千丈，爸爸公司的财务出了问题，亏空都得靠家里填补。是季蕴哥知道我家里遇到这么大的困难，找了陈陆，他开出的价钱在行业内不可能有人给得出的。”姜朦朦将合同递给我。

我翻开合同扫了一眼，看到收购金额。我承认陈陆给的价格确实不错，但是按照公司目前的运营的数据，是很有可能再半年之内就有很好的报表做出来。到那时候如果姜朦朦真要卖掉公司，也能多卖出三分之一的价钱。陈陆和陈陆的人是不会吃亏的。

“这次都是季蕴哥帮我，不然我能怎么办，我也和爸爸争取了，能不能不卖掉公司，想想别的办法，可是家里真的走投无路了，连续找了几家融资和过桥机构，都有各种理由拒绝贷款，家里实在周转不开了。加上……我觉得你最近对公司没有以前上心了。我，我就想卖掉，然后你再和我一起做点别的嘛。”

我好气又好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和你继续做别的？”

姜朦朦被我问的一愣，睁大眼睛，有点可怜巴巴问我：“你，你不愿意？”

我简直被她气得要笑出来了。我对安宁说：“你把她送到房间，注意安全。陈陆不是也给我安排房间了么，你去我房间住。我去找个人，一会回去。”

安宁点了点头。

姜朦朦一听急了：“欸你去哪里！你怎么和她一起住！欸你站住！”

安宁眼疾手快拉住姜朦朦让她别来烦我：“姜小姐，你和我先回去吧。”

“喂喂喂，你别拉我，你干什么。”

我回到阁楼，季蕴已经走了。问了没走的女侍者才知道，李盈盈给他安排在别馆，不在林地温泉，而是过来的时候路过的唯一那栋西洋建筑。

我按照房间号敲了敲门。

“进来，门没锁。”房间里传来季蕴一贯的低柔嗓音。

我打开门，里面是间套房，季蕴背对着我坐在套房会客厅的书桌上，电脑屏幕亮着，他戴着眼镜，应该是和往常一样，正在加班。

“冰箱里有牛奶，已经冰好了。”季蕴没有回头。

我有喝冰牛奶的习惯，以前在家的时候汪妈不让我喝，只有和季蕴出去住那一段时间他才回每天准备好牛奶给我冰好，虽然他也嘴上常说那样对胃不好。

我顿了顿，站在原地没有东。

季蕴大概是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冰箱开关的声音，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摘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怎么了？不想喝？”

“我想问你件事。”他换了浴衣，好像加完班就打算直接睡了，我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眼睛看着地板，淡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