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听了蒋央的话，微微抬起眼皮，眼神有些无辜，好像听不懂蒋央在说什么一样，露出有些无措的表情。

蒋央看见林殊的反应，哧了一声，又转向我：“欸，李少爷，你老板要卖公司，今天本来是应该你和你老板登门到陈陆哥那里恭恭敬敬汇报的，今天是季总做人情，才把地点改在山庄。那就说说吧，好好珍惜今晚住在这里的机会，凭你现在那点家当，自己可住不起呢。”

蒋央别的废话我都懒得听，只注意到他说的一件事，抬起头来直直看着他：“你说谁要卖公司？”

大概是我眼神太直接了，看得蒋央愣了一下，但随即皱起眉头来：“你老板，姜朦朦啊。她要卖公司，你今天跟着她来这里，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么？”

“姜朦朦。”我真的没想到，这半个月我和谭江没日没夜在做新项目的开发，姜朦朦这两天还说要找找人脉，找个长期合作的伙伴好好把公司经营下去，让我以为她谈恋爱之余也收心了，才两天的时间，她就要把公司卖掉了。

姜朦朦听见我叫她名字，吓得瑟缩一下不敢抬头，往季蕴那边躲了躲。

季蕴微微垂下眼睑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

“不是吧李遇青，你不知道啊。陈陆哥让姜朦朦准备好东西去他公司谈，是姜朦朦自己要求想来陈陆哥的山庄看看，季蕴这才帮忙说情的。不然你以为你是来干嘛的？陈陆哥，时间不早了，让李遇青赶紧介绍产品吧，差不多就签了。”蒋央一脸不耐烦。

我绷不住表情，瞟了蒋央一眼：“又不是你买公司，废话怎么这么多。”

“你！”蒋央听见我呛他，脸上一红，就要起身。

“小央，你别说了。”陈陆淡淡开口。

蒋央就怕陈陆和蒋戈两个人，陈陆一开口，蒋央马上没了脾气，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坐了回去。

姜朦朦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见我神色不豫，有点踌躇，也不敢开口和我说话。

“姜朦朦，我很忙，赶紧让你的人介绍产品吧。之前合同法务说没什么问题，一会没事直接把字签了。我留出两个套房，签单到周一，你要是不想走可以和他在这里住两天，账算我的。”陈陆看样子懒得和姜朦朦废话，几句就把事情交待清楚了，意思是让姜朦朦别磨磨唧唧的，他没空。

“哦，哦，好……”姜朦朦偷偷拉了拉我的衣服，看我没有表情，小声凑在我耳边说，“你介绍一下产品吧，样品我让公司提前送过来了，那边有公司标志的纸箱里就是。”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看向姜朦朦，语气没有很严厉，甚至没显得我很生气：“你想好了，把公司卖了。”

姜朦朦迟疑了片刻，但她下意识往季蕴那边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嗯，想好了，我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能卖个不错的价钱，我很满意了。”

我最后看了姜朦朦一会，然后微微勾了勾唇角，笑了一下。

姜朦朦看着我的笑容有些发愣。

我起身，把堆在角落里和山庄精致装修完全不般配的纸箱搬过来，打开纸箱，把公司“唱晚”系列的零食一样一样摆好。拿出笔电，这里没有投影，只能直接口述。

“‘ 唱晚’这个系列，是延续‘深夏’的四季主题，为公司设计的秋季系列产品。创意取自江南水乡的灵动诗意意境，主线产品有桂花芡实速饮，红苕蜜方，淡盐银鱼干，秋梨莲子露，杏仁……”

“噗，笑死我了。这真是李遇青啊，不是被什么人附身了吧？李遇青来介绍女生零食，太好笑了吧。”蒋央笑得倒在蒲草地板上，旁边的女孩赶紧小心扶住他，生怕蒋家的小少爷磕到碰到。

“哥，你快看啊，要不要我找人把他这个样子录下来，千年不遇啊，笑死了。”蒋央伸手拉住蒋戈。

蒋戈今天从我进来就似乎没说过话，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酒，好像对今天的事也不太感兴趣。

蒋央见蒋戈没搭理他，也不气馁，站起身把安宁巴到一边，坐到陈陆旁边，勾着陈陆肩膀坏笑：“陈陆哥，你说句话，你让李盈盈录好了。李盈盈，你把手机拿出来录像。”

李盈盈听见蒋央叫她，小心翼翼看了我一眼，面露难色，对蒋央陪着笑：“蒋少爷您知道的，陈总的场子我们来都是不能带手机的。”

陈陆面色淡淡，没有说好还是说不好。

蒋央还想再说什么，陈陆直接拿过一个酒杯塞到他手里，蒋央看了一眼陈陆脸色，这才悻悻没继续说下去。

我抿了抿唇，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像面对的这群人就是平时的普通客户，一板一眼地介绍着产品。“唱晚”线十个主线产品，十二个副线产品，包括节气贴纸和周边，我都一样一样介绍过来。我甚至还像平时那样，把样品取出来，发给每个人试吃。

除了安宁第一个主动伸手接过，李盈盈和那几个跟来的女孩也都给面子收下了。

给到林殊的时候，他一脸好脾气的微笑，主动接过去，还说了一句“谢谢遇青哥”。

我的手顿了顿，但表情没变，又去拿给蒋戈，蒋戈垂着睫毛，手里捏着空酒杯，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知道他这种人看不上这种东西，停留了两秒，就转而拿给蒋央和陈陆。

蒋央笑嘻嘻接过去，将包装袋撕开，把零食放进嘴里：“嗯，不错，陈陆哥，我看这个公司买了也亏不了。以后有李少爷给你做销售，业绩一定不会差。”

陈陆看了一眼我递给他的产品，大概停顿了那么两三秒，也像蒋戈一眼没有抬头，但是随手接了过去，扔给了他旁边的唐若兮。唐若兮被陈陆塞个满怀，赶紧识趣打开，捏出一颗小饼干，讨好送到陈陆嘴边。陈陆微微皱了皱眉头，避开了。

最后是季蕴。

我手里只剩下一瓶玻璃瓶包装的饮料，伸出手递给他。季蕴先是没有看我，静静看了我手中的玻璃瓶几秒，然后忽然缓缓抬起眼皮，眼睛望进我眼底，他唇角缓缓露出一抹笑意，伸出手，从我手心里将小巧的玻璃瓶取出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像是在研究包装和产品，虽然我了解他，他也对这种东西半点不感兴趣。但我还是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握住掌心，收了回去。

“很晚了，合同签了，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有活动吗。”今晚一直是隐形人的蒋戈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忽然开口说话了。

蒋央有点愤愤，大概是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了，趁这个机会不把我羞辱够他是不会甘心的。

“我还不累，要是你想休息就先回去吧。”第二个隐形人陈陆开口说话了。

“就是啊哥，李少爷亲自做营销，我们不能不给面子啊。”蒋央有陈陆撑腰立刻来了劲。

蒋戈看了蒋央一眼，蒋央被他视线看得有点心虚，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朝陈陆投去求救的眼神。

陈陆没说话，只是看向蒋戈。

蒋戈脸上没有表情，过了几秒，直接起身，居高临下对李盈盈说：“套房收拾好了么。”

李盈盈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收拾好了蒋总。用不用我给您安排一个……”

“不用。”蒋戈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死样子，看都没再看别人一眼，直接拿起外套，径自走了。

蒋央看着蒋戈的背影，一脸莫名，摸了摸头发：“陈陆哥……”

陈陆面无表情。

蒋戈一走，阁楼里的热闹气氛一下子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但是蒋央还没耍够我，摸摸下巴又开始琢磨，凑到陈陆旁边，坏笑看我：“陈陆哥，李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好好玩玩嘛。欸李少爷，我看你们公司的视频里你还出镜了，不错啊，挺上相的。欸，你要不要现在唱首歌，我给你……”

“合同呢？”陈陆忽然开口打断蒋央的话。

蒋央本来还憋着一肚子坏水，本以为陈陆和他是同一阵营的，此刻却听见陈陆提起合同，露出意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