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秦颂贤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知道他的心思,算计是真的,但爱也是真的,其实你们谁都放不下谁。”

时露眼泪从脸颊划过,把协议折成了一张小方框,收在口袋里。

“你就跟他沆瀣一气吧。”

秦颂贤叹息:“我能理解,处心积虑把你骗这么久,很容易误解成是对当年的报复,他和苏言配合得太好,这件事让你觉得可怕,所以你只觉得他是被不甘抛弃报复的执念禁锢,而不信他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见时露不言,一向能言善辩的他此刻却不知再如何为好哥们辩驳。多说无益,要真追根溯源,都不知从何处追起。只怕又会撬开往日伤疤。

他把另一个档案袋也递给了她,“其他重要物件都在这了。”

他嘱咐几句离开。

时露晚上睡在了医院的走廊椅子上,因为不能横躺,她只能坐着,闭目养神。

半夜晦暗的走廊,她孤身坐着,脑海中反复回忆与沈云桥相处的点点滴滴。甜蜜与不安的交织,再到如今的酸楚悲戚,反复循环着,就像走廊中央的时钟一般,敲打着她。

她终于又睁开眼,静坐了会,注意到旁座那纸袋,拿手机照了一眼里面的物件,东西不多,有点重。她翻看了几下,有一本名师注解的《伤寒论》、护照、保险单之类的,她注意到有个凸起的物件在最底层,便伸手去拿。触手感觉像个挂件。当她拿出来看到时,视线僵住。

这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稀罕物,甚至微不可及,是一只手脚七扭八歪、鼻眼找不到位置的兔兔柴犬羊毛毡,脑袋本是浑圆,却被戳成了橄榄球状,只因两只兔耳模棱两可的描摹出来了,才知它大体是个什么。可想而知,创造它的主人毫无手工天赋。

时露认出了它。是她当时为了骗他进社团亲手做的羊毛毡钥匙扣。奈何总是做不好,她想扔掉,被他看见了。他说他帮她扔。

凌晨三点半的走廊道上,时露的酸涩感又上头了,紧紧捂着脸,身体也微微颤动,无声的眼泪在指缝间滑落。

第二天楚娇倩得知消息急匆匆来探,眼眶红红看着病床上昏迷状态的儿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手里拎着一个包,是沈云桥的换洗衣物,但是不全,时露还得再回一趟沈云桥的公寓。

两人沉寂好一会儿,楚娇倩突然拉她坐下,扫视她眉眼的乌青与肿胀,说:“丫头,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云桥他不许。他一向是个有主张的孩子,怕我掺和了你们之间的事,反而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但是上个周末我打电话给他,让他带你回来小住,他却找借口糊弄我。我就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没那么简单。”

时露说:“您说。”

“八年前他父亲在京市病重住院,化疗之后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那时他突然决定弃法从医,托人转去京市的中医院校,后来在关教授门下又学了几年,直到去年才回到通市,我想让他结婚,他答应我,说会把喜欢的女孩重新带回来,让我等一等。”

时露望着楚娇倩,突然接话:“所以说八年前他突然离开原来学校,是因为爸爸病重。他是在离开之前就已经知道一段时间了吗?”

楚娇倩点头,“他本来是要把你带回来给我见一面的,但是他爸突然传了噩耗,后来又说与你分手了,才去的京市。”

时露想起那段时间他情绪不定,他们一直争吵不休。原来竟是因为这个。按照这个时间线,也许那时他已经看穿了她的谎言,只是情势所逼,他痛苦的承受着,离开了。

两人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站了许久,时露道:“对不起,妈,是我们让您操心了。您有心脏病,应该注意情绪,别太伤心了。这里有我盯着。”

楚娇倩“啊”的扬了一声调子,惊讶道,“心脏病?”

“我心脏没什么问题,不必担心我。”

时露恍然明了,目光又转向平静昏睡的男人脸上,淡淡哂笑一声。她料想楚娇倩一再想让双方家长见面,甚至把沈仲清找来,几方给她施压,是他在后方主导调剂。从前她面临的所有施压,都是他一手在推。可真是苦了他。

她想这几天得知消息来探望的人应当不少。这其中必然包括苏言。

果不其然,下午苏言来了。

两人冷冷对视许久,苏言突然淡笑出声:“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一直不是你的情敌。但你在我这里,依然是输家。”

时露沉声以对:“别扯别的,都交代吧。”

沈默默做了那么多,就是不长嘴说,不说露露怎么知道呢,唉。

56 假植物人失忆

一开始苏言是不愿多说的。但是沈云桥生死未卜,一切已然不在他的掌控之内,苏言觉得再守着那张嘴没什么用了。

她叹息一声,终于开口:

“很抱歉骗了你。从头到尾都是他的骗局。我是他青梅竹马是真,未婚妻却是假,我是把他当我亲哥对待的,他也只把我当妹妹。但我没想到事事沉着稳重的他会在这件事上极端,他为了把你骗回来,做了我不少思想工作,一开始我不愿意,他就说要高额投资我家的项目,以此做交换。我爸都同意了,我能不配合吗?”

“是,他的确算不得什么好人,缜密布局,步步为营,手段用尽。我也跟着演累了。每当我想放弃,他就打电话劝我,甚至求我。我也真是无语了。明知你当年伤他多深,嘴上说报复,实际上呢?为的就是让你和他结婚,让你重新爱上他,让你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站在他的角度,我对你是厌恶的,觉得他是个舔狗,迟早把自己搭进去。可站在你的角度,我也并不感到畅快,只想你早点看到他的好,早点让这一切结束。如果有个人愿意为我费尽心机,那他一辈子都跑不了,我会让他一辈子匍匐在我脚下,报复也好,什么都好,只要我舍不得,我就坚决不放。言尽于此,决定权在你,爱与不爱,也在你。”

苏言将手心捧着的那束白色满天星递到时露手上,转身离开。

时露默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久,直到人消失不见。

当医生宣布过了危险期,将沈云桥转到普通病房时,所有人都彻底松了气。

因着时露的要求,沈云桥被安排到单独病间,由她陪护。

但是再硬的身体也撑不过去,她问护士要了一张小陪护床搭在旁边。这几天沈云桥一直没醒,但她询问医生,被告知因为脑部出血量多,可能要一周至半个月才能醒来。按照医嘱,这期间每 2-3 小时就要翻身拍一次背,促进排痰。每天温水擦身,记录翻身时间、鼻饲量,观察有没有异常症状。这些需要收集上报给护士,以便让医生及时判断情况。

时霜来探望时带了一个保温桶,时露闻到味道就知道是张凤做的,尝得出来很用心,比平常做的味道更好。

“妈还在家掉眼泪呢。”时霜眼眶有点红,“她怪自己闯了大祸,不该插手你们的事。更怪我,不该嘴快非在电话里嚷嚷让他来......”

时露不作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似没了力气。

“还有一事我也想跟你道歉,我对男人的欺骗和出轨非常憎恨,所以对沈云桥与你的结合很反感,那天一时冲动跟你说了过分的话,这事我一直记在心里,怕你怨我。”

时露觉得这个时候不老实交代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把大致情形和盘托出。

时霜惊住:“什么?你们是协议结婚?”

“我说了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是你不信。”

许久后时霜才缓神,恍然大悟道:“我当时一眼瞧出他对你不简单,哪能信你的话。原来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报复当年你甩他的事。但我从来不信你会为了任何利益去结婚。”

时露没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