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俩一起干。”林不忘答应了。
直播的事就算定了,张静怡有了事干,有了目标,赚不赚钱另说,心里堵着的郁结散去不少。心情一放松,看着林不忘的眼神逐渐暧昧,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腰:“唉,你跟你邻居进行到哪一步了。他对你的事可真是太上心了。”
“睡了。”林不忘回答得很坦然。
“啊”张静怡拉了个尾音,“谈了。”
“没谈,就是睡了。”
“你这口气,怎么像是你强的他,跟个渣女一样。”张静怡搂过林不忘的脖子,“打算谈吗?其实,飞哥走了那么多年了,知道你独立,但有个男人照顾你也挺好。”
林不忘歪了歪嘴角,像是笑,但也不完全是笑,很复杂的表情。她说:“成年人了,谁也不占谁便宜,至于谈还是不谈,没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唉,唉,你老喊小姜总棍棍,棍棍的,他,用起来怎么样。”
这次,林不忘笑了:“还行,挺不错的。”
有那么些日子,姜夷天天缠着林不忘,秦春的人都默认了他们是狼狈为奸的一对。林家与姜夷的父母有些恩怨,但那都是上一辈的事了,林雅兰不愿用旧日的是非曲直牵绊住林不忘。况且,她对姜夷印象不错,姜夷对林不忘的事也很上心,所以,就由着他们自由发展。
和姜夷在一起,林不忘确实有了谈恋爱的感觉,但身边人的爱情,有的支离破碎,有的残忍,有的情爱散去之后一地狼藉,有情人变怨偶变仇人。
她自己的爱情也是近乎悲壮、残酷的。
围城之内,是千疮百孔还是甜似蜜糖,于她而言,都失掉了探究的勇气。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凉水,她与姜夷,男欢女爱,各取所需,也挺好。
只是,姜夷突然消失了几天。
他倒是打过招呼,说有件重要的事要去外地一趟,顺利的话,两天后就回来,但已经过了七天,人竟还没个消息。
林不忘给他打过电话,信号很差,发短信,总是回得很晚。
姜夷在整整消失了十天之后,回来了。他风尘仆仆,头发乱糟糟,唇边的胡子都没来得及刮。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怯生生的,看什么都新鲜,但面对陌生人打量的目光,明显有些不自在。跟在姜夷后面,时不时拽着他的衣角。
于是,大院里立刻有了流言,说女人是姜夷的娃娃亲对象,来唐城找他结婚。还有人跑到林不忘面前阴阳怪气,说她到嘴的老汉被截胡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奔着看二女争夫的戏码去的,还有人怂恿林不忘去吵架,但没曾想,姜夷不仅把女人带到了林不忘跟前,还带去了林雅兰的家。
姜夷指着沙发上的女人说:“林姨,小忘,她叫胡思墨,是胡姨的女儿。”
“是妈妈的女儿?”
“是小胡的女儿。”
这个消息,打碎了林雅兰与林不忘身上的平静,尤其是林不忘,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亲生母亲胡兰芳的消息。可过去太久太久了,胡兰芳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痕无迹,无影无踪。
林不忘的心里,像被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线勒着。胡思墨,胡雅兰思念刘墨,所以,妈妈是惦念她的,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她。
人是姜夷带回来的,林雅兰和林不忘确信,胡思墨的身份一定被他验证过。
“她,她还好吗?”林不忘试探地问。
姜夷说:“小墨,这个是你姐姐,林不忘,她以前有个名字叫刘墨,是你妈妈的亲生女儿,也是你的姐姐。”
胡思墨的眼神亮了一下,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你,你就是小墨姐姐。额终于见到你了,妈妈一直念叨你。”
“她,还好吗?”林雅兰重复了林不忘的问题。
胡思墨摇摇头:“她前年去世了,临死前,嘴里一直喊着墨墨。额知道,那个墨墨不是额,是姐姐你。”
其实,林不忘有想过,胡兰芳会是这个结局,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滑落,很多旧日的画面在脑海里隐现。
“姐,额是妈妈捡的。”
胡思墨的一句话,让林不忘的心里又浮起了异样的情绪。她迫切地想知道关于胡兰芳的事,这么多年,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嫁人,为什么不回来找她。胡思墨的表达能力不算太好,断断续续地,终于说清楚了胡兰芳的事。
离开唐城后,胡兰芳坐上了往北的长途车,到了平县,因为有唱戏的本事,跟了一个野班子,走南闯北。有一回,跟着班子去秦山里的一个村子唱堂会,那地方太冷,她发了高烧,大病一场,整个人快虚脱了。
班主怕给她治病花钱,也怕她病成累赘,就趁她昏迷,把人扔下,带着班社其他人连夜走了。做白事的是村里的村长,看她可怜,去山里砍了竹子,刨了竹茹,煮水给她喝。土方子起了作用,高烧退了,胡兰芳捡回了一条命。
原本,村长是想找人把她送走的,但胡兰芳说,她想在村子里找个活干。村长知晓她会唱戏,还识字,他们村里的很多娃娃父母都去外地打工了,大多数孩子大字不识几个,于是,他跟胡兰芳商量,问她愿意不愿意教娃娃们认字。
胡兰芳当然愿意,于是就留在了村子里,当了个教书的老师。一年又一年,她在山里扎了根,再也没有离开过。
“额是被亲生爹娘扔到妈妈家门口的,她救了额,养了额,给额取了名字,还告诉额,额有一个姐姐。”说起把她养大的母亲,胡思墨也动了情,“姐,其实,妈是想你的,但她害怕,想见你,又害怕见你,再加上她身体不好,腰椎间盘突出症,出不了远门。”胡思墨从随身带着的包里翻出一个手帕:“姐,妈给你留了东西。”
69:你看我像冤大头吗?
手帕打开,胡思墨先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里,是小刘墨第一次上台前,胡兰芳亲自给她上妆的定格。
林不忘接过照片,眼眶逐渐潮湿。在她属于刘墨的那段记忆里,一家人几乎没有合过影。
林雅兰看到了照片,轻声叹了口气:“如果没记错,这照片还是田团子给拍的。”
那年,小女娃初生牛犊不怕虎,登台前,瞧着什么都新鲜,反而胡兰芳紧张得不行。
“原来,这张照片被我妈拿走了。”林不忘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胡思墨说:“在很多个夜里,额都看到妈抚摸着照片,偷偷哭呢!”她又掏出一个银镯子,“这是妈攒钱给你买的礼物,总念叨着要送给你,但她身体不好,一直没有走出大山,临死前,她对额千叮咛万嘱咐,希望额能找到你,把这个镯子送给你。她说,做她的女儿,你竟吃苦了,都没送过你什么像样的礼物,她对不起你,希望你不要恨她。”
林不忘接过银镯子戴到手上,镯子很凉,但她总觉得是温柔的,有母亲的温度。恨,或许她应该恨胡兰芳,当年扔下她一走了之,但她的确也恨不起来,甚至为她的逃离庆幸。
胡思墨看了看林雅兰,问:“你是,林姨?”
林雅兰点头:“是!”指了指林不忘,“她现在也是我的女儿,跟我姓。”
“额妈也总提你,她说你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胡思墨掏出一个存折,递到林雅兰手里,“额妈知道姐跟着你过日子,很不容易,她这些年攒的钱都在里面,让我有机会一定交给你。知道自己给姐花的钱、花的心思远远比不上你,到死都还不清这份情,但这是她老人家的一点心意,让我有机会一定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