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他又不可能弄死我。”林念念豁出去了，“还有那个姓郭的，他倒是不来硬的。”

魏蓝冷哼了一声：“你说姓郭的会不会看上罗童了，爱而不得，退而求其次。”开了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魏蓝用手在自己唇上轻轻打了一下，“抱歉，扯远了。”

“不用抱歉，是我麻烦你了。”

“不过，你跟我说这么多，不怕我去告密啊？”

“你不会的。”林念念很肯定，“你是个好人。”

“好人！”魏蓝笑了，重复了这两个字，“不过，不是我打击你，就你说的那个什么‘驯化’，就算查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把他们做的事公布出去，很多人也会觉得是那些女人当小三，当情妇，想上位，不要脸，就算死也是罪有应得。他们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情感和职场都伤痕累累的女人，很容易对他人递过来的一颗糖心存感激。那些人会给予女人一场摧毁她们尊严的仪式，他们要的，不仅仅是玷污欺辱一个女人，而是要让女人心甘情愿地服从。

精神虐待，是个幌子，会明晃晃地藏着肮脏的目的，却试图把脏水泼到受害者身上。

林念念眼神涣散，有片刻的失神，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端，轻飘飘的，巨大的无力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她的目光变得坚定，“就算他们不会接受惩罚，我也想做这件事。”

魏蓝想起了自己，当初为了给儿子治病，一天打好几份工。但一个女人，出现在会所那种地方，哪怕只是卖酒或是做正经的工作，也会被人觉得你就是出来卖的，开个黄腔，被人摸一把是常有的事。

当初，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那些人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她都能忍，毕竟不忍也没有办法。如今想想，似乎就是一次“驯化”，性别不同，社会地位不同，两个人的关系带着天然的强弱，若要生存，就必须认同、适应那些狗屁“规则。”

“行，你说，我怎么帮你。”魏蓝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你肯定认识很多被他们带到饭局上的女人，如果有机会，或是有人愿意，我想对她们做一次采访。当然，如果写出报道，我会用化名。”

“这么简单。”魏蓝问，“那吴雪琴的事你准备怎么查？”

“我准备乔装，去一趟金池鸟。”

“太危险了，而且你跟过罗童，太显眼，这样吧，关于吴雪琴在金池鸟的事，你想知道多少，给我列一下，我之前在会所干过，认识两个姐妹如今在金池鸟，可以让她们帮着打听。”

“真的吗？太好了！”林念念非常感激，“谢谢，真的谢谢。”

罗童曾带林念念去过几次金池鸟，高端会所的服务人员脑子灵光，记人很准，何况她一个女人，若单独出现在会所，还找人打听事，难免惹人怀疑。若事情传到罗童那里，她会吃不了兜着走。魏蓝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但林念念也有点担心：“若被他们知道了，你的工作……”

“别担心，这些日子我攒了点人脉，大不了换个地方。”

事实证明，林念念找魏蓝真是找对了，才过了两天，她就带来了吴雪琴的消息。吴雪琴是自己通过应聘去金池鸟做包房公主的，登记的名字、住址都是假的。不过在会所上班，用假信息也正常。

她在金池鸟干了七天，平日性子活泼，好打听，第七天晚上，赶上扫黄打非，人被带到派出所关了一晚上。

“很可能被你猜中了，”魏蓝在电话里说，“我朋友说，那个姑娘在金池鸟的时候，确实好打听事。电视台拍摄那天，她说了，自己是记者，却拿不出证据，证件都没有，后来，是罗童从局里把人领走的。”

“果然！”

“还有，我找了两个关系还行的人，没具体说，大概提了提，你放心，我没提你名字，她们愿意接受采访。一会我把电话发你，具体的，你跟她们聊。”

“真的吗？太感谢了。”

“又谢，你啊，就是太客气了。”魏蓝说，“都是女的，你跟我说那些‘驯化’‘测试’什么的，我一琢磨，越来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举手之劳。”

62：患得患失

自从和大剧院合作过一回后，秦春的人吹牛都有了资本，跟其他剧团的人扯淡，腰板挺得直直的。其实，去正经的剧院演出不难，但大多时候，都是任务，唯这一回，观众花了真金白银看戏，作为演员，极有成就感。

田壮心里打着小算盘，他希望多唱几场，让戏运带动人运，再让人运分点运道给秦春，他盼着有一天，秦春的戏园子单独开戏，那些观众老爷也能来捧个人场。

于是，他带着夏晓洁一行人，隔三差五就往大剧院跑。原本，想叫上林不忘一起，毕竟那一回林不忘的轴压得漂亮，大剧院的人对她颇为欣赏，若她去了，也能多点分量。

但林不忘没有给田壮面子，拒绝了，田壮心里不爽，觉得她飘了，连他这个团长的面子都不给。

办公室里。张静怡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问林不忘：“你不想再去大剧院唱一回吗？”

“想，当然想，谁不想。”

那一晚的演出，似梦似幻，是她学习、唱戏那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她看过旁人录的视频，对自己的两段演出尤为满意。唱戏，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那一夜舞台上的一切，很完美。

梨园，经风霜雪雨，枯荣自有时，可那日，仿若千树万树梨花开般璀璨。演出过后，点滴的碎片时常如梦，宛若回到旧时，梨园最兴盛的那几年。作为演员，能唱那么一回，值了。

谁能不想。

张静怡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因而疑惑，问：“那为什么？看你冷冷淡淡的，让你去剧院也不去，能把田团子气冒烟。”

“下回买金鸽的，金鸽的好吃。”林不忘从张静怡手里顺了把瓜子，磕了几颗，说，“我跟田团子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日常的走动当然没问题，但问题是他太丧眼了，完全不管不顾人家团里的安排。”

“也是，恨不得管肖院叫爹。”

“在大剧院演出当然好，但那是人家的主场，凡事都得听人家的安排，看人家的档期。我听说了，往后两个月，大剧院不仅有国外的乐团、舞剧，还有国内开心烧饼的话剧，满满当当，红红火火，哪有时间匀给我们。”

这话说出来，像吃了颗梅子，酸溜溜。

瓜子嗑多了，口渴，林不忘嗓子发干，她把开水坐上，开始捣鼓泡茶的家伙什。姜夷送了不少好茶给她，她原本就是爱显摆的性子，于是挑了些茶叶罐浮夸的茶放到办公室。包装好的，未必贵，但团里的土包子不懂，若是放些包装质朴的，达不到她显摆的目的。

瓜子跟红茶配，于是，选了金骏眉。

取出茶叶，放入小茶壶，又从小罐里取了瓣川陈皮放进去。水烧好了，洗茶，泡茶，小焖几秒，将茶水倒入公道杯，茶香四溢，林不忘分了两杯茶，张静怡并不客气，伸手取了一杯，一饮而尽。

“慢点喝，管够！”

“你这茶，确实挺好喝。”张静怡咂吧着嘴里的余味，换上了一副八卦的眼神，朝林不忘挤眉弄眼，“唉，老实交代，你跟那姓姜的最近发展的怎么样，演出那天，众目睽睽，姜总英雄救美，和他的小娇妻私奔了。”

“姓张的！”林不忘无语，“你少看点那种无脑霸总文。小娇妻，私奔，你听听这用词，恶不恶心？”

“唉，姓姜虽说大小是个总，但就是不够霸道，要是有人家顾总，季总，厉总的实力，大手一挥，把秦春买了，让田团子管你叫姑奶奶。夏晓洁、刘建玲那些货要是再惹你，啪啪啪大嘴巴子抽那些狗日的。”

公道杯里的茶喝完了，林不忘开始第二泡，听到张静怡的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醒醒吧，那种动不动都封锁机场、火车站，打个喷嚏东南亚抖三抖，买商场跟买包子似的霸总是不存在的。你不会随身带着户口本吧，等着撞个霸总跟你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