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呦……呦呦呦……一天天说我痴迷,我看你也没少看。”张静怡又讨了杯茶,“不扯淡了,我问个正经的,你俩睡过没,他床上的表现……”
“没!”林不忘赶紧抢话,“这是正经的问题?你还不如扯淡呢。”
“我擦,他不会中看不中用吧。”张静怡咂吧了一口茶,“唉,可怜的小寡妇。”
“我可怜什么?难道你有性生活了?”林不忘回怼了一句。
“有,梦里啥都有,我的顾总,季总,厉总为了争我,打得不可开交。”
完球了,这人完球了,霸总害人啊。林不忘苦笑一声,抿了口茶。
阿嚏,阿嚏。姜夷端着茶杯,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想,谁在背后骂老子,会不会是林不忘。
想到林不忘,他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这些日子,像中了邪,不管干什么事,都能想到她,垂眸,准备喝茶,茶水里投影的,仿若是林不忘的影子,姜夷吓了一跳,把茶一口闷了,茶水,被相思的人喝出了烈酒的感觉,几杯茶下肚,晕晕乎乎。
姜夷掏出手机,点开相册,翻出一张林不忘的照片。
照片是大剧院的束文杰发给他的,用发或许不准确,是卖,一张照片,收了他二百块。照片是林不忘在两个节目的间隙,卸完戏妆又化演出妆的某个瞬间的定格。她对着镜子,目光在慵懒和专注之间。那样的一双眼,像狐狸,妩媚,仿若盛满了丰盛的故事与情绪。
某次吃饭的时候,束文杰跟姜夷显摆自己的拍照技术,因为姜夷瞬间的失神,让他靠这张随手拍的照片,赚了两张毛爷爷。收了钱,束文杰拍着姜夷的肩膀说,你小子,坠入爱河了。
看着照片,姜夷深吸了一口气,他问自己,坠入爱河了吗?爱,于他而言,并没有具体的形状,无从参考。
他和林不忘,拥抱过,亲吻过,知晓彼此伤痕累累的过往,互相安抚过,打趣过。在很多人眼中,像对热恋中的情侣,但他清楚地知晓,他们之间,有暧昧,但无爱恋,至少,林不忘对她没有。
在一段爱情里,至少该有承诺,但他的承诺,林不忘不稀罕要。
林不忘心里装着亡夫廖任飞,廖任飞是他的兄弟。他知晓廖任飞对林不忘的感情,炽热,真挚,毫无保留地付出。在廖任飞的生命里,林不忘永远排在第一位,任何事情,任何人,都在林不忘之后,包括他自己。
廖任飞知道自己只能陪林不忘短短几年,他为她做了万全的打算,这样一个好男人,值得被惦念,被深深地爱着,被镌刻在某个人的生命里。林不忘那个人,看着混不吝,没事对着小帅哥说几句浑话,瞧着什么都不在乎,但姜夷知道,她,在乎得太多。
那个女人,敢爱敢恨,热烈耀眼。
并不是姜夷想拿自己和廖任飞比,毕竟廖任飞已经去世了。但是,爱过那样一个人,又被深爱过的女人,凭什么会爱上他。
他和林不忘,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林不忘待他与别的男人不同。而在他为她打了一架之后,她对他态度更是好了不少,主动请他吃过饭,还带他一起去见了她的姐姐。至少,林不忘把他当自己人。
或许有一天,气氛到了,他们会上床,但也仅此而已。
林不忘不爱他,没关系,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乎一段感情里两个人必须要同等地爱与被爱,同等地付出。他的父母之间,没有爱情,也过了一辈子。
他害怕的是,林不忘经过了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拥有过那么美好的人,再和他这样的人相处,时间久了,会不会觉得寡淡,无趣,甚至失望。
对于和林不忘的关系,姜夷想往前走一步,却又害怕走出这一步,患得患失,像个才懂爱情的猫头小子。
姜夷又喝了一杯醉人的茶,盯着手机里那双勾人的眼睛,一颗心,早已乱了节奏,他确定自己真的爱上了那个女人。
但姜夷也知道,对如今的林不忘来说,爱情,男人,要排在很多人与事之后。她心里最大的心结与愿望,是找到她的亲生母亲胡兰芳。
姜夷来到唐城找那顶丢失的凤冠,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好奇和父亲留的谜题。但没曾想,却牵扯出过往里太多的故事与恩怨。如今,知晓了凤冠与胡兰芳的失踪有关,他更得找,是与非,错与对,其实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陷入迷雾里的人与真相。
林不忘想留住秦春的戏园子,她想以主角的身份去戏园子里唱一场大戏,观众因她,因戏而来,看当家的青衣,唱一出悲欢喜乐,她还想拿白玉兰。
这几件事,于她而言,皆比爱情更重要。姜夷把手机扣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右手翘起四只手指头,唯留中指,在茶几上轻轻地打着节奏,一板,一眼……
脑海里,浮起很多碎片,大多与凤冠有关。
他努力回想,试图把所有蛛丝马迹拼凑起来,拼出澄明的线索。
日子又往前走了走,秦春出了件大事。
63:撩火
秦春和大剧院的合作暂时没了下文,那段日子的精气神,那一夜的璀璨,像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也像过了午夜时分变回落魄的灰姑娘。
瞧着颓废的秦春,田壮抓耳挠腮,他并未放弃,一趟趟往大剧院跑。肖院长倒是给了承诺,说有机会一定合作,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大剧院承接的演出任务太重,且百分之八十是外国的团体合作,大剧院的人连轴转,忙得人仰马翻。
林不忘看着田壮一趟趟像只虔诚的舔狗,但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她不跟着田壮一起,是因为要脸。
秦春的演出断了,无所事事的秦春人又开始了擅长的戳是非、谝闲传。关于戏园子的归属,小道消息越来越多,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几拨人看地,其中就有詹胜华一行人。
不仅如此,詹胜华隔三差五地还会给林不忘送点东西,花束、玩偶,虽都不咋值钱,但扎眼,让人想入非非。林不忘没收过他的礼,但秦春这口锅里的谣言,终于再次被煮沸,林不忘的名字在滚烫的锅里,上下翻滚。
有谣言说,大剧院之所以断了跟秦春的合作,就是因为林不忘在中间捣鬼,她跟大剧院的一个主任睡了,给人吹枕边风,说但凡两家合作,她得回回唱大轴。不仅如此,演出的款,她得拿提成。因为她,让人觉秦春人品性不行。
要说这谣言其实挺离谱的,很多人知道是假的,就林不忘那眼睛长头顶的高傲劲,别说大剧院的一个主任了,就是颇有实力的詹胜华,也没见她给人家几个好脸。但戳是非的人,并不在乎真相,他们既能无中生有,更能把假的当真的说,纯纯为了自己过瘾,也为了恶心他人。
面对流言,林不忘不怵,放出狠话,说要是让她知道了造谣的人,就拿个大喇叭住他家去,一天骂三顿。林寡妇性子倔,不好惹,但嘴人这事,虽有风险,但极度快活,因而嘴子们依旧乐此不疲,只是学会了避开当事人。
在这样的境况下,秦春的日子一天天往前捱,倒霉的事接踵而至。田壮又组织开大会,一众人吊儿郎当、稀稀拉拉地来到会议室,喝着茶,谝着闲传。林不忘找张静怡要了一把瓜子,俩人边磕边聊,得出结论,秦春要有大事发生,但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田壮走进会议室的时候,脸色难看之极,像被屁崩过。林不忘打趣,说秦春的人虽然穷,但屁性大,从田团子的脸上就能看出来。张静怡也贫,说屁过留痕,但凡能把团长大人崩成这德行的,只有团里吃香喝辣的小富婆林不忘女士。
田壮的脸色难看,大家都都发现了,不过他一张脸,隔三差五就得被屁崩一会,众人习惯了。
“唉,唉,行了,别扯淡,说正事。”田壮唉声叹气,一屁股坐椅子上,手里盘着一对新淘的核桃。
田壮说的的确是件大事。他晃了晃手里的一摞纸,说上面给秦春下了文件,让秦春在一年之内完成改企的流程,准备自负盈亏,改企成功了之后,上面拨的款项会减少三分之二。
“拨的款减少三分之二,那我们的工资呢?”有人问。
“问的都是屁话,上面给的少了,发的钱肯定就少了
秦春发的工资本就是三瓜俩枣,竟然还能少,会议室里直接炸开了锅。
“先闭嘴,听我说。”田壮压下声浪,“这事,对秦春来说是道坎,但也未必不是机遇,“大伙都知道,我最多再干两年就退休了,往年秦春的晋升得拼资历,得熬。这会,我跟上头商议了一下,采取竞聘的形式,咱拼实力,一年之内,谁给秦春带来的效益大,谁就接替我的位置,当秦春的一把手。”
田壮说完,眼睛四下瞥了瞥,神色难辨,看大家对竞聘团长这事的兴趣似乎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