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念奋笔疾书,不断提问。张老师看她对这个话题是真的感兴趣,就给她发了几个网站,推荐了几本书。
好的心理医生,时间都是按小时计费,张老师已经帮了她很多,林念念不好意思占用她太多时间。离开心理工作室,她去了趟书店,对照着老师给的书单,买了几本书。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不算晚,于是去了书店里的咖啡店。
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拿铁,把买了的几本书拆了封,先挑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快速浏览了一遍。她突然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通过这样潜移默化的“驯化”,真的会一点一点毁掉一个人。
以记者对新闻的敏锐度,她觉得这一定是个好选题,但《唐城都市报》的发行量和影响力都太低了。况且,她还有一个目的,找到吴雪琴死亡的真相,揭露罗童那帮人的嘴脸。若报社的领导知道这件事跟罗童有关,别说登报了,在选题阶段就会被扼杀。
如果,我自己注册一个公众号呢?林念念想。她翻出手机,搜了下注册个人公众号的流程,并不难,她当下就决定,给自己注册一个公众号。不过,一篇有血有肉,能让人共情的稿件,一定要有鲜活的采访案例。
这么多年,被那帮人以身份、权势欺压的人,肯定不少。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她们,了解她们的遭遇就好了。
林念念转着笔,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思忖间,灵光一闪,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61:靠谱的伙伴
林念念想到的人是魏蓝。魏蓝和那帮男人打交道的时间长,知道的内幕肯定更多,她工作能力强,既有城府,又有手段。当初接了林不忘的单,帮着京剧团找余又林追债,狠狠地下了余又林的面子,余又林恼她烦她,却最终将她纳入麾下,就是看中了魏蓝的本事。
林念念找林不忘要了魏蓝的手机号,打了电话,约她见一面,魏蓝很痛快地答应了。
见面的地点在东大街书店的咖啡店里,林念念点了两杯拿铁,一块拿破仑,一块青柠蛋糕。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她就对魏蓝说了缘由。
“你要采访他们的女伴?”不是小三、情妇,而是“女伴”,很显然,这个词经过了魏蓝的再三斟酌。她用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神情讶异,“所以,你跟着罗童是为了调查他。可你为什么找我帮忙?”
“因为你很厉害。”林念念的话说得极为诚恳。
她说的也是大实话。那帮人混迹商场、官场,总会得罪人,时常有纠纷,大多时候,硬碰硬或是一些下三滥的招式,不见得适合拿到明面上。魏蓝走得虽是野路子,但恪守底线,绝不犯法,主打一个死缠烂打。套路虽旧,但能解决问题,且别人学不来她的执拗。
因着魏蓝的关系,余又林那种小角色都被那帮人高看了两眼。
况且,魏蓝好看,但性子倔,他们需要她的手段帮着处理一些事情,却又不敢真正去招惹她,怕她像把回旋镖,把那些手段扎回到自己身上。
魏蓝知道,林念念说她厉害,并非客套,她耐心地听林念念说话,大概了解她是为了什么,但一些词句,听得一知半解。
“你说的那个‘驯服性测试’,是个什么东西。”魏蓝觉得,这个词新奇、困顿,还有一点骇人。
“一种隐蔽的精神控制的手段。”林念念从包里拿出一摞打印的资料,递给魏蓝,“就是因为它的隐蔽性高,不容易察觉,但却能毁灭一个人。对了,小魏,你认识吴雪琴吗?”
魏蓝的视线落在资料上的铅字上,没有离开:“认识,就跳楼那个女的,罗童的迷妹,后来跟了郭主任,再后来人就死了。”
“跟了郭主任?”
“罗童带来的女人,跟了郭主任。”魏蓝看了林念念一眼,改口,“也不是全部。不知道那姓郭的什么毛病,就盯着罗童。”
“没事的,不用顾忌我。罗童最近试图说服我跟郭主任睡一觉。”
“哎呦!你说那哥们是不是戴绿帽有瘾啊。”
“先不提她,想问问,你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跳楼吗?”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魏莱垂眸,似乎在想问题,她叉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机械地嚼了嚼,说,“我说的事,可能有点乱,你先听着。”
林念念点头,征求她的意见:“您介意我拿笔记录一些您言论的重点吗?”说完,她强调,“我不录音,就用笔记。”
“不介意。”
“谢谢!”
“那我就说了。吴雪琴家境不是很好,但人长得好看,年轻有活力,罗童第一次带她来饭局的时候,她大学还没毕业,当时,他向众人介绍说,吴雪琴是自己的实习生。饭局上,他表现得像个老师、领导,对她诸多照顾,挡了不少酒。”
“若不是他带吴雪琴去饭局,用得着挡酒。”林念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魏蓝被她逗笑了,说:“是这个理。”
“后来呢?”
“罗童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这个咱得承认,加上他对吴雪琴的确很好,那样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对他动心也正常。后来,两个人的关系看着像谈恋爱,吴雪琴有一次喝醉了,主动献身给罗童。”
“主动献身?这事你怎么会知道?”林念念说,“但罗童跟我说,他阳痿。”
魏蓝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原来他中看不中用啊,那他找女人不会是为了在外人面前营造自己很行的假象?”
“有可能,男人么,都好面子。”
魏蓝想了想说,“那个姑娘主动献身的事,是罗童自己说的,当着他老婆,不对,是前妻的面。”她改了措辞,“这对男女,你知道的,很奇葩,后来,听说沈慧琳也找过吴雪琴,让她跟罗童好好相处,说自己不会介意。”
林念念想到,当初,沈慧琳也跟她表达过同样的意思,她的手指在桌子上轻弹了两下,若有所思。
“他们那一群人,夫妻关系大多不正常,要么为了利益,要么有把柄在对方手上。”魏蓝继续说,“后来,吴雪琴对罗童有些上头,罗童有个小广告公司,她竟愿意用身体为对方换业务。”
“她这就是被‘驯化’成功了。”
吴雪琴初入社会,没什么城府,对工作、爱情都有期盼。以罗童的地位、知名度和他长期被包装出来的完美人设,若他对对方发起情感的攻势,在毫无提防的情况下,很容易付出所有。
“至于为什么死,我听罗童说过一点,说是那女的卖淫,被电视台拍了,罗童帮她平了事,她却不知感恩,反过来让罗童娶她,以死威胁,结果玩脱了,失足。”
林念念苦笑一声,问:“你信吗?”
“不信。”魏蓝抿了口咖啡,“说真的,那帮男的特爱给自己脸上贴金,但凡有女的看他们一眼,都会觉得人家看上她了。不过,罗童除外,愿意跟他的女人不少,他犯不着强奸。吴雪琴的死不见得是罗童说的那样,但很有可能,她有把柄在罗童手里,所以人出事了,家里人都不敢大闹。”
林念念给魏蓝看了和吴雪琴有关的两个视频,说:“我怀疑,是罗童以去金池鸟卧底的理由,让吴雪琴去的金池鸟。”
“不能吧,那也太不是东西了。”魏蓝骂了一句,但转念一想,这事的确像罗童干得出来的样子,“姑娘以为帮着台里做新闻,去卧底,结果却成了卖淫?但这事如果没给台里报备,确实说不清楚。所以,你接近罗童,是为了查他?”
“是。”林念念点头,“我只是想弄清真相。”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魏蓝打量着林念念,看着娇娇柔柔的一个人,没想到,却有这种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