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对我?我人老珠黄一个。”

“念念,你很有魅力。”一想起林念念唱的那首遭天谴的歌,罗童再一次笑出了声,“你也很可爱。”

我,终于要成为一只羊了吗?林念念想。

罗童把林念念送到曲江的小区门口,将人放下,他坐车走了。罗童酒量不错,人没醉,但头有点疼,准备找个地方按摩放松。

林念念给林不忘打了个电话,把酒桌上的闲言碎语挑了重点告诉她。

林不忘活了三十多年,自认不是个傻的,可她突然吐出一口浑浊的空气,嗓子像被堵住。眼前出现了好多人的影子,戏台上的林雅兰、胡兰芳,还有一个个鲜活的人,转瞬,似一阵烟,散了。

她难过,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戏园子被那么多人算计,更大的原因,是识人不清。詹胜华对秦春有恩,虽是一出马屁戏,但秦春赚了钱,后来也赚了名声。那日在皇冠酒店,詹胜华对卢司彦一哭二闹,情绪不似假的。

烤肉摊一叙,詹胜华跟他们聊得投机,虽然她耍了几句欠,但心里,对他是敬的。若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呢?选秀是算计,风波是算计,峰回路转是算计。算计过后,全国网民都知晓了唐城有位爱戏、孝顺的老总。

林不忘不算太精明,但也不傻,她立刻想明白了詹胜华的招。文化旅游街的开发,油水颇多,但蛋糕得一口一口吃。他利用秦春和京剧,不仅给自己脸上贴了金,还戴上了一副真心热爱曲艺的面具,这幅面具是在众多人的见证下戴上的,材质近乎仿生,足以以假乱真。

既然在有林念念的局上聊起此事,那便不怕被秦春的人知道。事情做了,名声有了,秦春人是何态度,并不重要。说来可笑,秦春的戏园子,秦春人却最没话语权。

更可笑的是田壮,还天天做着财神爷再次散财的春秋大梦。

若这一切真的是詹胜华的算计,引来这匹狼的姜夷呢?他是不知情,还是原本就跟他们是一伙的,算计着这方戏园子。诞辰纪念?开大戏?找凤冠?难道都是借口?

林不忘直着双眼,盯着家里的大门看,视线沾染了空气里的尘埃,带了尖利的重量,似乎能穿透一切,将对面的姜夷看个真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觉得姜夷热心、有趣,跟他说话不必瞻前顾后,可以肆无忌惮。她不讨厌与他相处,当他是投机朋友。

可若这一段朋友的情谊,也掺杂着算计呢?愤恨谈不上,但会失望,人性这个东西,太没个定数了。戏园子对外人而言就是一场买卖,姜夷是商人,商人逐利无可厚非,作为花老板的后代,用这个身份在几方游走,的确有一些便利。

若姜夷在商言商,无可厚非,但若真的把大家的情感都算计进去,那真是恶心了他八辈祖宗。林不忘原本想找姜夷问个清楚,但他狡猾,未必会说真话。她似乎又害怕答案被确定。

若那么多大人物,搭台唱戏,唱得比他们这帮真唱戏的还精彩。他们似乎做什么努力,都是旁人眼里的笑话。

这世上,人并非有愿想都能得偿,她肉体凡胎,留不住爱的人,事业也搞得稀碎,区区梦想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些日子,姜夷察觉到林不忘对他冷淡了很多。

俩人是邻居,要说见一面也不难,他约林不忘吃过饭,被拒了,去敲她家的门,不开门的借口越来越多。有一回,林不忘隔着门说,跟他说个秘密,他当正事听呢,结果对方来了一句,说自己在修炼,马上要现原形,不能见人。

姜夷被气笑了。在楼道将人堵住过两回,那眼神冰刀似的,看他两眼,浑身都疼。

这几日,林不忘还在想,该如何告诉田团这个噩耗,话还没来得及说,夹着流言的风已经吹进了秦春,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将戏园子让出去,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今聊起詹胜华和“马屁戏”,有人锉得牙齿咯咯响,骂他是披着羊皮的狼,也有人说,就算不是詹胜华,也会是别人。那块地,眼馋的人太多,作秀也好,算计也罢,只有詹胜华让秦春实打实赚到了钱。

秦春内部,也有人起了心思。听说上面想要的不仅仅是戏园子,而是要把这条街打造成文化街。如果消息靠谱,别说戏园子了,说不定连家属楼、秦春大院都保不住,但这有可能是好事,若要拆迁,肯定会给他们补偿。拆一座城中村,能诞生不少百万富翁,何况他们这市中心的地,说不定从此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但有理智的人说,别做白日梦了,这条街上住的人很杂,真要拆难度很大,最大概率也是改造街两边的门面房,跟他们关系不大。曾经以为的铁饭碗,如今脆弱得堪比薄瓷,有人已经开始寻摸下家,或是找别的营生,总不能等死,一家子人还等着吃饭呢。

不过,詹胜华在秦春,从财神爷沦为“奸商”,好孙子姜夷也沦为了奸孙,他为了秦春开戏,四处奔波、牵线,出了不少力,明面上没赚什么钱,但私下肯定被姓詹的买通了,俩人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算计着秦春。

跟姜夷走得最近的林不忘,自然也成了一些人嘴里秦春的“叛徒”、“走狗”,“马屁戏”选秀,她赚了一万块钱,说是奖金,谁知道是不是给好处费过个明路。那天,夏嘴子和刘嘴子真是骂轻了,开大戏的事,团里除了田团,就她最积极,谁知道是真积极,还是演戏做样子。

林家小寡妇有钱,但架不住跟钱没仇,就爱挣点亏心钱。

流言蜚语也入了林不忘的耳,她不在乎,打小就在流言罐罐里泡大的,背后嘴她,当听不见,真有种,就嘴到她面前,看她拿不拿大喇叭骂死那些狗日的。

而姜夷,也终于知晓林不忘为什么对他冷淡了。詹胜华存着这样的心思,他的确没想到,若对方真是为了拿地步步为营,那他就是把一匹狼引入秦春的罪人。他先去找了一趟詹胜华,想问清楚,詹胜华却打起了太极,说了一河滩话,却没个重点,对于戏园子那块地,他不承认也没否认。

但在姜夷眼中,这就是变相的承认,他气急,质问詹胜华为什么不跟他说清楚。詹胜华却说,他说得很清楚,和秦春的合作就是为了自己的父亲。

老狐狸,姜夷在心里骂了一句。

詹胜华与秦春的合作,出了不少钱,除了给秦春的、电视台的,若让卢司彦那么大的腕配合炒作,打点的钱也不会少。一网子钱撒出去,若收网的时候,没捞上几条大鱼,不像是生意人的作派。

姜夷懊恼,就说这人间不是庙,哪能随随便便就让他碰见菩萨。

他又去找了一趟田团,拍着胸脯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詹胜华的打算。田团叹气,一声长叹接着一声短叹,此起彼伏,叹的人心慌。姜夷解释的都有点心虚,感觉自己像酩酊大醉的醉汉,却固执地对质疑他喝醉的人说出“我没醉”这样的鬼话。

行吧,爱信不信。

51:磕了一个头

姜夷最近气得够呛,在秦春家属楼,难免碰见阴阳他两句的人,他脸皮厚能忍,但有人连带着连林不忘一起嘴,他有点生气。虽说林不忘脸皮也厚,但厚归厚,被人冤枉难免恶心。

林不忘没想到,她去看林雅兰,推开门的一瞬间,沙发上的姜夷像炮弹似的,炸了起来。

“我,我来给林姨道歉的。”姜夷说话,声音打颤,差点咬断舌头。

林不忘瞥见茶几上放着几个礼品袋,有茶、护肤品、按摩仪。看来是下了血本。

“你滚。”林不忘没好气地说。

林雅兰:“好好说话。”

“姨,没事,我滚。”姜夷突然将身子一,头顶着沙发,在沙发上翻了个跟头,起身说,“那个,滚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也能滚。

林雅兰乐了,林不忘气笑了,刚想骂街,就看姜夷举起手发誓,说他跟詹胜华绝对不是一伙的,如果撒谎,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来生做牛做马。詹胜华那个狗东西,老谋深算,利益熏心,狼子野心,连他都算计进去了。

“你也练上贯口了?”林不忘听姜夷那么一叨叨,气消了大半。

听林不忘的口气,姜夷松了一口气,这是信他的话了。

林雅兰拽着林不忘坐下,让姜夷也坐,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妈真那么说,凤冠是我帮小胡‘偷’的?”

林不忘:“胡说八道!”

林雅兰:“闭嘴。”她怔了一会,继续问姜夷,“你妈原话怎么说的,你再说一遍。”

姜夷点头:“见过那位老警察之后,我去找了我妈一趟,她说,凤冠……是……是……林姨帮胡姨……‘借’的。都是一个团里的人,肯定有苦处,她跟我爸商量了一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