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带着怒意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是她妈，我活得好好的。”

刘嘴子“哼”了一声：“你俩又没血缘关系。”

从俩嘴子闹场子开始，林不忘就没怎么说过话，耍猴似的看着她。此刻，她有点恼了，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吵架，于是她用力一闭眼，再睁开时，两只眼睛里都含着一团水，委屈地说：“刘姨、王姐，我是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用得着在这样的场合针对我。”

“没，没，我不是那个意思。”王嘴子庆幸，自己这把终于解释清楚了。

刘嘴子说：“王师的意思”

“我没意思”

“对，王师的意思是，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咱们是没仇没怨，这不是我俩敬佩詹老爷子，怕、怕……”

我真是不是那个意思。王菊霞嘴了半辈子人，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怕我成了主角？这么多人还等着表演，谁是主角都未知。咱这一行不容易，能开戏，谁当主角，不都是代表秦春吗？戏是高台教化的东西，戏里多少人物都命运多舛，我是没那么幸运，但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搞旧社会扫把星、克星那一套词吗？”

“是这个理”

“王师的意思是，理是这个理，但是”

“没有但是，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就是站累了伸个懒腰，莫名其妙被你拉上来。我真的什么意思都没有。”王菊霞挣脱了刘建玲的手，小跑回人堆里。

“看见了么，跟你站一起，王师都嫌恶心。”

王菊夏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血溅当场。

“恶心我，恶心我什么？恶心我身世苦吗？所以，以后咱团所有的戏，谁唱主角，不凭功夫，凭身世吗？刘姨，你是这个意思吗？”

“王师……”

“王，王，王，王你大爷，你说你的，别扯上我。”人堆里的王菊霞，用尽全力喊了一声。

38：明码标价的绵羊

在众人的哄笑声里，田壮虎着一张脸说：“行了，都有孙子的人了，说话也不注意场合，我知道你站出来的本意是好的，为了确保比赛的公平性。明明是好心，却说了一堆烂话。该解释的评委们都解释了，够了吧。”

刘嘴子还准备说什么，被几个窜上前的人拉了回去，让她有台阶就赶紧下。

插曲终了，比赛继续进行，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

詹胜华现场公布了两位主角的名单，一位是林不忘，一位是团里唱生的演员，名叫庞三良。他还专门强调，林不忘身世困苦却不向命运低头，不妄自菲薄，依旧乐观地生活。这与从小父母对他的教育观念不谋而合。

评委大多是来撑场面领财神爷通告费的摆设。谁是主角，皆由詹向斌说了算。他一个外行，看的是热闹，团里演员的功夫都不差，原本不一定能选上林不忘，但闹了一出，倒让他对林不忘印象更深了。

若不选，似乎是计较了她的身世。

沸水放够了时候，归于平静。秦春这一日的热闹终于散场了，偌大的练功房就剩下詹家父子、几位评委还有秦春的两位领导。詹向斌拉着两位主角，说了些鼓励的话。

夜色浓郁，詹胜华劝走了父亲，安排了另一辆车送陈秋华。罗童和林念念一前一后往出走。

林不忘上前，拽了林念念说：“姐，回家睡吧，妈挺想你的，上次的话是她说重了。要么去我那儿睡，给妈说一声，让她别等了，咱俩唠会磕。”

林念念一把甩开她的手：“别假惺惺的了，咱妈就你一个出色的闺女，我回去，还不够听你们俩的风凉话。”

“姐，你林不忘没想到，林念念竟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林念念走了，罗童跟着她。

姜夷晃悠到林不忘身边，说：“你姐中邪了，说的那什么话。”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林不忘熟悉自己的姐姐，回想着这段日子发生的一切，处处透着不对劲，姐姐是怎样的性子，她了解，她从来不会把她们母女三人的关系弄得火药味十足。她的所作所为，带着刻意，像是做给别人看的。难道是给罗童看的？

“还是不太对劲。你说你姐会不会为了那几巴掌，忍辱负重，其实是准备抓到罗童的什么把柄。”姜夷似在自言自语。

林不忘的脑海里，落下乍现的灵光。这样一来，林念念的表现、说的话语、其中的线索就都说得通了。

罗童把林念念送回他曲江的小区，在地下车库停好车，跟着她一起上了电梯。那本就是他的地盘，林念念是个暂住的过客，没有什么资格阻拦。

进了门，还未开灯，罗童抱住了她。昏暗里，看不到林念念眼里的情绪，但不重要，罗童知道她不会躲。他搂着她，并不安分，成年男女在黑暗里的拥抱不可能纯情。他先是隔着衣服抚摸了一会她的背，一只手色胆包天，进了她的衣服。

指尖慢慢移动，触碰到了肌肤上的障碍物，是内衣的带子。她的内衣依旧不是性感的质地，单手解开了挂扣，她身子轻轻颤了颤，手从后背移到前胸。

罗童很喜欢触摸林念念一对并不饱满，也不青春的乳房，抚摸着，就会知道这样的一对乳房，并未被好好疼爱。这些年，她过得不算好，苦日子抹掉了一个女人的清高和锐气，他肆无忌惮地挑逗着，把玩着，不像是情欲的前戏，倒像是在玩玩具。

曾经，他幻想过这对玩具，未曾得到，玩具在时光里转了一圈，旧了，脏了，折价了，才属于他。想摸就摸，想玩就玩。

她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他的手开始往下，伸进她下腹的部位，那里是另一处玩具。林念念抽出一只手，摁在罗童的手背上。手指停止了在女人身上的探索，罗童的语气有些不高兴：“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的话，每个字都让林念念不舒服。她调整了呼吸，说：“手机一直震，怕有什么事。”在浓墨的黑色里，她从口袋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陈雨超的名字。

“你前夫。”罗童说，“接吧。”他开了灯。

她衣冠不整地从黑暗里钻了出来，摁了接听键，电话那头的陈雨超说道：“浩浩一直要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不睡觉，你可是接了。”

林念念和罗童一起出现在京剧团的事，陈文浩知道了，如今的社会，信息爆炸，若想藏什么秘密，太难，小孩子其实什么都懂。陈文浩稚嫩的语气满是质问，他甚至没有叫妈妈：“他们都说你是电视台主持人的小三，搞散了人家的家庭。”

林念念能听到电话那头，女人制止他，让他别胡说八道的声音。她说：“那你爸现在的老婆是不是小三，是不是她搞散了人家的家庭。”

陈文浩语气坚定：“妈妈才不是小三。”

“姓林的，你跟儿子胡说八道什么呢。”那头的声音又换成了陈雨超。

林念念无意中摁了免提：“胡说八道，那你让他给我打这个电话胡说八道什么。”

“小孩不懂，被人说了几句难听话，这才要找你问个清楚，你好好解释就行了。”

“小孩不懂？我看他被那个贱货教得什么都懂。一口一个妈叫得亲，都忘了他是从谁肚子里生出来的。要不是你们挑唆，他能不认我这个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