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霞：“没”

“没门。王师说了，就得现在、立刻、马上，人赃俱获地说。”刘建玲起身，一把拉住王菊霞的手，“别怕，姐陪你，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俩一起代表大家揭发她。”

天地良心，我他妈是想说“没什么问题，都是误会。”怎么刘嘴子的嘴这么快呢，嘴被雷劈了，什么人赃俱获，什么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王菊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刘建玲拉着站到了林不忘身边。俩人直愣愣地站着，一人呆滞、一人愤慨。

旁边的林不忘倒像个看热闹的：“刘姨，王姐，你俩要代表月亮消灭我？”

王菊霞：“别”别误会。

刘建玲：“别张，别套近乎，你王师要替天行道。”

王菊霞无语：“那个，成语要不会用可以不用。我”

“我们什么都不怕，评委里有你姐、有你姐的姘头，还有你姘头，你以为我们就不敢说话了。”

众人哄笑。白捡一百块钱，还白捡一场热闹，赚翻了。

评委席上，罗童安慰神色忧心的林念念，让她别慌。林念念冲他浅笑，说自己没事。自从决定和罗童一起当这个评委，她有预感这一遭不会太平。在报社的这些年，她爱拔尖争先的性子早被磨平了，但这次，她必须得跟罗童一起，在汹涌的流言里露这个脸。

其实詹胜华提前把评委们约到一起吃了饭，饭局之上，林念念挑明了自己的妹子是秦春的演员，姜夷说那位还是他的邻居，詹胜华说不碍事。这活动说白了，就是陪他家老爷子玩，又不是选总统。

团里的人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横竖一百块钱的事，真当选了主角唱这么一出戏，也不露脸。所以看到评委，心知肚明，挣着自己该挣的钱，别的事算个球事。

主角若是另外能得一万块钱，这事就大了。小寡妇有钱，平日唱主角，与其他演员分的钱差不多，有差，也在百块以内说话。但有钱的人要再把这钱挣了，难免让人眼红。

林不忘跟夏晓洁不对付，一帮正事不干的嘴子爱围着她转，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刘建玲跟林家更是积怨已久。一堆怂人不敢露头，看到有人揣着豹子胆挑事，便也跟着起哄。

詹胜华安抚自家老爷子，但没想到，老爷子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出戏竟还有些兴奋，他让王嘴子放开说。财神爷的爹发了话，田壮只得作罢，决定等活动结束后，一定要治治这帮不分场合、惹天惹地的嘴子们。

王嘴子赶鸭子上架：“其实，我想说，小林表演得挺好的。”

刘嘴子搭茬：“王师的意思是，但她狗那个心术不正，用歪门邪道的法子争主角。”刘嘴子想说狗日的，但觉得还是得以德服人，不能飙脏字。

王嘴子懊恼，她说的是中国话，不需要翻译，也确实没有但是：“我没什么说的。”

刘嘴子说：“王师说她没什么说的，就想问问，是不是内定了她当主角？”

林不忘觉得俩嘴子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正纳闷呢。

老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评分表：“绝对没有内定一说，不过我给这位女子的分打得高，但活动还没结束，谁是主角还不好说。”

王嘴子点了点头，准备下去：“我相信比赛的公平性。”

刘嘴子一手拽住她，一手指向评委席的林念念：“王师的意思是，比赛本来公平，但评委不公平。她，是她姐。一个快倒闭的报社里的编辑竟然成了评委，怕是多亏了罗老师这位准姐夫吧。”

唐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罗童是个名人，台里这些日子出了两件大事，一是实习生跳楼，二是罗童的绯闻。跟一条命比起来，百姓似乎更爱砸吧名人下半身的那档子事。

闹场子的人不遮掩，直接揭了遮羞布，点名道姓向罗童发难，众人兴奋极了。

王嘴子着急：“不，不”不是那个意思。但今天邪门了，她越着急解释，嘴就越不利索。

刘嘴子扬高了声：“王师的意思是，不说清楚，今天这事就没完。”

田壮急火攻心：“老刘，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人家王师的意思。从你拉着她站出来，人家可没说几句话，就你在那儿叭叭叭的。你是提前退休了，人家王师还没呢。”

可算有明眼人，王菊霞一颗心刚放回肚子里，就听刘嘴子说：“是王师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我俩一个意思。怎么，田团，你这是威胁王师。”

王菊霞真恨不得从天而降一剂蒙汗药，把刘嘴子弄晕。

“田团，没事，我来说。”罗童浅浅一笑，用平静、温润的嗓音说：“非常抱歉因我的私事一再占用大家的时间和公共资源。我和前妻的事，给台里，给林老师添了不少麻烦，也引起了大家对我的误会。作为公众人物，给社会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所有的一切，我已经向台里做出了说明和检讨，至于我和林老师目前的关系，台里的领导已经做过调查。借此机会，当着大家的面，我也做个澄清。”

这是罗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离婚的事，对于和林念念的关系，他用了“目前”这个前缀。

刘建玲急了，这是要当众给林念念转正：“但她就一个破编辑。”

詹胜华说：“我不认同这位大姐用‘快倒闭’和“破”这几个字形容一家纸媒和工作人员，现在新媒体发展得是快，但我依然觉得纸质的书籍、报纸是有温度的。请报社当协办，林老师当评委，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至于她的妹妹是选手之一，我们并没有要求评委的亲人不能参赛。”

“说得好。”张静怡在人群里带头鼓掌、吆喝。

田壮见状，说：“行了吧，人家财老师……不，詹老师，已经解释清楚了，满意了吧。”

掌声由寡淡到激烈，王嘴子恨不得赶紧下去，手却被刘建玲紧紧抓住，她试图挣脱，却再次被刘嘴子安慰，别怕，姐陪你一起。

陪你大爷，陪你全家的大爷，陪你祖宗十八代的大爷。王嘴子在心里骂。

但刘建玲中邪似的，一手紧紧拽着王菊霞，一手指着姜夷：“他是花老板的曾外孙不假，但团里人都知道，他跟这位有点儿不清不楚的关系。”

听到这话，田壮都有些心虚，恨不得脱了鞋砸刘嘴子脸上。

但姜夷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团里就一幢家属楼，邻里之间有些走动也正常，什么时候，邻居也算姘头，也算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了？”

田壮心里骂，这货还真能睁眼说瞎话，清不清楚他心里明镜似的。他可是亲眼看到俩人在楼梯口逮鱼。

听着姜夷的话，林不忘心想，的确是这样，邻里之间互相走动，亲一亲，摸一摸，再说了，她的确有想把邻居当鸭，服务她这位失夫少妇的念头，但还没服务成，所以俩人屁关系没有。

人群里有位女声高喊：“小姜老师单身，小林也单身，俩单身的人滚床单，警察都不管，你个嘴子非要管。小姜老师的曾外祖是花老板，人家詹老爷子跟团里合作，小姜老师也牵线搭桥、出了力，就算有点儿私心，我觉得也正常。再说了，小林的功夫我反正是佩服的。”

“我也佩服。”“说不定小姜老师也欣赏小林的功夫呢。”“人家詹老爷子没说啥，詹总没说啥，其他有机会争主角的人没说话，用得到你一个嘴子打抱不平。”“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对团里来说多好的事，不记恩竟结仇了。”“廖总，廖老爷子，我们觉得活动是公平的，没什么不满。”“下去吧，下去吧。”……

秦春的人听了会热闹，觉得差不多得了。团里好容易干件露脸的事，闹出个小插曲没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她刘嘴子是退休了拿退休工资，他们一团人还等着绩效呢。若以后没人敢合作，全团人得端着破碗喝西北风。

等了半天没领着钱的人，也开始轰人下台。万一嘴子把活动搅和黄了，得不偿失。

刘嘴子想，人家王师一个在职的人都这么勇，她一个退休员工怕什么，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这么下去，于是几近失态地说：“反正她，她不能演主角。詹老爷子亡妻，那得是个多好的人，这女子就是个扫把星，克得自己家破人亡，还克死了老公，就这，人一天天还浪得很，团里人都知道。”

这话说出来，就不是打抱不平，而是揭人伤疤，人身攻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