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定声音就来自脚下的那坨肉，吓得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捆着，发紧，出不了声。好奇害死猫，有些后悔来这一趟。

突然，废墟里长出一只手，拽住了她的脚踝。

尖利的女声撕开喉咙，发出一声怪音，惊恐似绳索，将她缠绕了个结实。脚还未曾挣脱，手腕也被抓住，又惊了一下，林不忘一晃身，撞上一个人。

“是我，别怕。”

这是姜夷的声音。他一脚踢飞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几声闷响，林不忘脚踝上的那只手松了。姜夷拽着她，喊了一声“跑”，俩人跑出旧戏园子的后台，飞过台阶，跑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我跑不动了！”林不忘站在杂草堆里，大口喘着气。

“没事了。”姜夷轻拍着她的背：“让你跟我一起抓鬼你不去，月黑风高一个人来这儿找刺激，胆子很大啊。”

林不忘抬头，身边有个喘气的人在，她狂跳的心速渐渐变缓：“不是鬼，是人？装神弄鬼的人？”

“一个捡破烂的大婶，把旧园子当家了，她有个宝贝录音机，你听到的戏声是磁带。”

“就这？”

“不然呢，真以为有鬼。”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林不忘问，“对了，你跟踪我？”

“之前来过一趟。”姜夷在她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嘣，“我看你鬼鬼祟祟的，就跟着看看，也亏了我跟着你，否则你会被吓晕过去。”

“谁会吓晕，我又不害怕。”确定危险解除，林不忘开始犟嘴，往回找补些脸皮。

“装什么女汉子。”姜夷笑了。

“没装，真不怕。”

灯下不看女，月下不看郎。眼前死鸭子嘴硬的林不忘，让姜夷有片刻的错乱。隔着夜色与柔纱般的月光，眼前的少妇说不出的妩媚，犟嘴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突然生了些坏心思，上一次，是她先吻的他，礼尚往来，他就不客气了。

林不忘还在努力解释自己并非害怕，姜夷垂眸看她，伸出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脑，用了些力度，让她离他更近了一些，她正准备说什么，刚张嘴，他的唇就吻了上去，柔软的唇舌毫不费力探进她的口腔。

温柔的，轻缓的。她睁圆了一双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他没有给她逃开的机会，一只手托着她的头，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吻了一会，他在她耳畔说：“别想那么多，就接个吻。”

“就接个吻？渣男，你这是……骚扰。”

“不行吗？”姜夷问，“你也骚扰过我，我不过有样学样，再说了，长得丑的才算骚扰，长成我这样的，算……撩……”

眼前的男人像过了几遍油锅没筛干净油的小酥肉，油腻腻的。林不忘压低了声音：“你身上的油腻劲给田团子，他家能省俩月的油钱。”

“这位女士，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正亲嘴呢，废话那么多。”姜夷并不是流氓，看见漂亮女人就调戏，但林不忘的性子确实合他胃口。

夜风干烈烈的，才抽芽的乱草摩擦出声响，其实是冷的，上下牙磕着能捣碎舌尖。姜夷身上的油劲是股热油，让他整个人热乎乎的，抱着其实很舒服。

想那么多干嘛，又不是纯情少女，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何况主动送上门来的。平日里，林不忘会跟张静怡开玩笑，相约哪天去高端鸭会所见见世面，但真花钱嫖，也未必能找到这种资质的。

就当他是卖肉的鸭，白嫖就不嫌鸭肉油了。想通了，林不忘缠上了姜夷的脖子。

以为自己撩起了她的情欲，姜夷更卖力炫技似地吻她。先紧紧贴着她的唇，再一点一点，轻柔地咬。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夜色更暗了一些，两个人的情绪都被推入一片潮水之中。

林不忘使坏，隔着他裤子的布料，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在他欲望上打着圈。

“那个……”

“别说话。”姜夷被欲望控制了，整个人有些恍惚。

“我没说话。”林不忘说。

“那个……”

“去我那儿还是去你那儿？”他问，“我倒是不介意天当被地当床，但这个地不太安全。”

“据我观察，没发现敌情。”一句东北腔窜入两个人的耳朵，欲到浓时的两人被泼了盆冷水，惊了似地齐齐喊了声“谁？”扭头，月光下，一张黑黢黢的大脸就在离他们不到半米的地方。

“打搅了，额不是故意影响你们逮鱼，手碰了个键。”是那位住在旧园子里的拾荒者，“你们继续对火、逮鱼，额就看看。”

姜夷用大衣将林不忘裹了个严实，她的脸贴在他胸前，不是害怕，也不是窘迫，单纯觉得此情此景太好笑了，笑得身子一抽一抽。

“想逮鱼自己找男人去，看别人多没意思。”姜夷尴尬，拉着林不忘准备走。

他手腕上多了只脏兮兮的手，略显沧桑且浑厚的女声说：“你俩狗日的，一个刚踩额一脚，一个踢飞了额的机子。你俩继续逮鱼，额看一会，看够了这事就算过了。小伙子看不出来，你逮鱼挺有一套。”

看姜夷不说话。拾荒大婶伸手在姜夷屁股上摸了一把，惊得他小跳了两下，松开了怀里的女人。

“这尻子结实得很，美得很，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心疼的小伙子了，你跟额逮个鱼，让额感受一哈，这事就算过去了。”说话间，大婶又要拽姜夷的手，“奶也给你摸。”

林不忘没忍住，笑出了声。姜夷心里骂了句老不正经，却见大婶要冲过来搂他，吓得撒腿就跑。

大婶追着他跑：“囊怂货，跑撒哩。”

阴风冷飕飕地刮，林不忘打了个战，回过神，边笑边往京剧团家属院跑。跑到家门口都没碰见姜夷和拾荒大婶。心想，他该不会被人逮住，拉到荒地里给办了吧。

钥匙刚插进孔里，一个人影冲出来，把她身子一掰，将人摁在了墙上。

“你狗日的太没良心了。”姜夷喘着气，“我差点儿清白不保，绕到街上才把人甩开，你跟没事人似的就准备回家睡觉了。”

林不忘靠着墙，推着身前的人，“谁让小伙子魅力大呢，回去洗洗睡美容觉吧。”

“这个点睡也不美容了，不如讨点儿利息。”说着，他再一次把唇贴在林不忘的唇上。

“我想做个实验？”林不忘扭开头。

“什么试验。”姜夷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