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有个很能干的后妈吗?让后妈给他疗伤去。”
“小林,你怎么变成这样。”
电话那头的陈雨超,像被点了捻子的火炮,噼里啪啦地爆炸,林念念直接挂断,把手机往口袋一塞。
“为了个男人,连儿子都不要了。”沙发上的林雅兰缓缓地抬眼,缓缓地说了一句。
“妈,是误会。”林不忘把包放在玄关柜上,换了拖鞋,解释道,“罗童的老婆有病,是真的有病,精神分裂,一会这儿一会那的,她误会了姐跟罗童的关系,这才闹了一出。这会人被送到医院了。”
林雅兰把目光挪到林不忘身上:“当年,刘老太太还有那个刘临潼,也说你妈是精神病,要把她往精神卫生中心送,你觉得她有病吗?”
林不忘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心底冒出一股恐慌,这种恐慌在她的体内游走、乱窜,想起刚在刘家发生的一切,突然反胃地想吐,但还是用力地把情绪压抑了下去。
“妈,不一样的。那个女人真的有病,有病历,闹得医生和救护车都来了。她之前还发神经,鼓励我姐去追罗童。”
“你不用帮我解释了。”林念念并不领情,“妈,我打算跟罗童好了。”
林雅兰只觉得浑身无力,沙发背撑着她几乎要瘫倒的脊背,眼前的女儿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林雅兰的身子开始轻颤,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她在想,是不是自己错了,自己没本事,女儿才会成了如今的样子。
林不忘小跑到沙发跟前,挨着林雅兰坐了下去,用胳膊扶着她的腰:“姐,你别气妈。”
“为什么?为什么?你是缺吃还是缺穿,好好的人,有手有脚的,非得送上门去给人家当小三。”林雅兰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和失望。
“我不缺吃也不缺穿,但我缺的东西太多了。你们觉得,我该过眼下这样的日子吗?”
“姐,要不然我给你买套房。”
“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罗童能给你什么?你打算跟他好,你有没有想过,他打算跟你好吗?”林不忘发了火,“你了解他吗?出了这事,他可以跟台里解释,说清楚了之后依旧当他的电视台一哥。棍棍有句话说得挺对,他要真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白干了,他会那么傻吗?”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滚,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林雅兰气急,摔了个杯子。
林念念顿住,印着红色图案的玻璃碎片,反着生冷的光,刺入她的眼睛。她耸了耸肩,去厨房拿了笤帚和簸箕,把玻璃碎片扫干净。又从厨房拿了块旧抹布,把碎片倒上去,包好,才丢入垃圾箱。
“妈,别生气了。”林念念说。
“你……你……你把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这么多年了,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次。”
“姐,你闭嘴。”
“滚,你给我滚。”
林念念缓步进了卧室,过了一会,拖了个行李箱出来:“妈,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林不忘冲过来拦她,去夺她的箱子,却被林念念一把推开。
“照顾好妈。”林念念说。
现在的林念念就好像不顾父母反对偏要嫁给对方的人。她是还在茧里的蛾子,破茧成蝶在眼前也离得有点远,但总要经过这个挣扎这个黑暗,才能迎来黎明
念念:你不懂我,且猜不透我。
是“真爱”还是报复?
??????
一盘大棋。
女人有时候就很犯贱,但偏偏没有男人的脸皮子厚,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林念念魔怔了 呵呵??
31:旧戏园里的戏声
初春的夜凉如水。林雅兰被林念念气得不轻,空气里像裹了细针,吸一口,从喉咙到心都是疼的。她走到丈夫的遗像前,摆弄了一会桌上的供品,接着点了三根香,不言不语地拖了把椅子过来,对着亡夫的遗像坐着。
林不忘知道,母亲真的伤心了。若父亲还活着,他劝慰的话母亲或许还能听得进去,可眼下她只能干着急。
“老林啊,我对不起你,把咱闺女养歪了。”林雅兰对着遗像说,“或许当年我就不该不管不顾地跟你来到唐城,他们说得对,我是带煞的命,你们父女俩都被我给害了。”
林雅兰没有流泪,但越说越悲,林不忘看着难受。母亲本是武汉人,从小在戏班子里跟着师傅学戏。
秦春去武汉交流演出,情窦初开的她看上了台上的武生林香斌。抛家舍业地跟着他来到唐城,落了地,扎了根,生了女儿。
林香斌是典型的北方汉子,台上戏好得没话说,台下人却活得极糙。一周洗一次澡,搓澡时身上的泥能搓成条,也不会说什么蜜语甜言,不过为人实在,对妻女尤其好。
武生看真功夫,林香斌肯下苦,但缺点是太肯下苦了。练椅子功,两张八仙桌对角摞起,上面再搭把高背椅子,他从窄窄的椅背上往下跳。有一回地毯上不干净,他摔了腿,成了瘸子,从此郁郁寡欢,与酒为伴。
人没了之后,林雅兰独自抚养林念念,后来还养了林不忘。她没有再嫁,团里人背地里笑她是老腐朽,贞洁老寡妇,耳边飘的风凉话成堆成摞,一双耳朵都听出了茧子,但她不在意。
蘸着日子里的苦,把一双女儿养大成人,女儿活泼健康,她知足。虽然她们的婚姻皆不顺遂,好在日子比以前好过很多,林雅兰认命了,能健健康康地活成个人样,也行。
她一辈子守着一句话:“台上做戏讲戏德,台下做人讲人格”,可眼看女儿走了歪路,她着急冒火,却无可奈何。
林不忘怕母亲急火攻心,双手按着她的肩,劝她:“妈,姐不是那样的人,最近糟心事赶到一起了,她心里不痛快,等她想通就好了。”
她把那夜林念念找她,对她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林雅兰听。罗童两口子不正常,一会白脸一会红脸地演戏,林念念定是觉得自己被人当成了猴,耍了,骗了,心里才憋着气。
说着,林不忘还重重地在自己身上打了几下,若不是因为她找林念念帮忙,她又怎会和罗童两口子搭上线,一步一步,成了这样。
“跟你没关系,她要有这样的心思,早晚会走这一步,不是罗童也会是别人。”林雅兰的声音沉得像凛冽的风,带着寒意,“你走吧,让我一个人跟你爸说会话。”
“妈,我想留下来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