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庄部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只当儿子害羞,一直憋着回到家才跟庄玠说这件事:

“既然你喜欢,就应该主动一点,爸爸陪你送同学回家,在车上你要主动聊一些话题不让对方尴尬,最起码的礼貌是应该有的。”

“谁说我喜欢了?”庄玠慢慢地把演出服脱下来。

庄部长一怔:“你不喜欢她,你给她汇演的票,还送花给人家?”

“我没说过。”

庄玠把衣服往洗衣篮里一丢,就往卧室走。

“你给我站住。”庄部慢慢地回过味来了,脸色逐渐沉下来,“你不喜欢那位同学,还跟人家示好,做一些暧昧不明的事,谁教你对待感情是这个态度的?”

庄玠抿着嘴不说话,他其实是很倔的一个小孩儿,心里不服的时候从表情都能看出来。

“你觉得对待女生这么随便是很酷一件事儿吗?那么多人看到你送花,你今天走出那个会议厅的门,就会有人在背后说你们的闲话,爸爸送你们回家,是很重视你的选择,重视你的感情,你要说你没有那个意思,你让别人怎么看待女同学?你干的什么糊涂事儿……你是觉得这样显得你很有魅力不是?”

庄部长猜到了一半,没往更深处想。

“想证明自己是个男子汉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去一线出警,你去应征服兵役,你去舞台上演奏钢琴都会有人为你叫好,干什么耽搁人家姑娘,你这孩子,你怎么了你……”

庄玠觉得难受,是啊,他怎么了。怎么能干出这么没底线的事儿,怎么就跟昏了头一样,看见那两个人每天凑在一起就觉得不高兴。

他心里愧疚,羞愧难当,既对不起被他无缘无故伤害的同学,也对不起爸爸妈妈多年的教导。

夜里他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床头堆满了同一个牌子的纸巾,枕头上都是那股淡淡的百花香的味道,那一瞬间他想到,这些纸可能是某个人放在他抽屉里的。

于是庄玠突然间想明白了一些事儿。

突如其来的冷落,突然开始的送人回家,还有被迫牵扯进他们两人无聊游戏的无辜同学。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点不正常的。

?

第二天上学,庄玠写了一封很长的道歉信,陈明前因后果,只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

然后把信放进了那个女生的语文书里。

女孩是个很豁达的人,青春期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完信只是轻松地告诉他:“我换纸巾牌子了。”

庄玠心里终于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罪孽感虽然有稍许减轻,但这件事带来的教训让他一直记着。

除此之外,他也开始无意中绕着蒋危走,快期末了学业任务重,教导主任每天拿个大喇叭给高三学生训话,八班的气氛也紧张起来,午饭庄玠经常跟同桌一起去买个饼就解决了。

庄部开车接了他好几天,他一直没跟爸爸说放学不用来接,就一直没再跟蒋危一起回家。

送高三学生赴考那一周的周末,学校要用作考场,难得给他们放了三天假。

于是高一几个班又组织了一次小型篮球赛。

蒋危在抽签的时候做了手脚,专门抽到八班,还要亲自打首发,对外宣称要把一班丢的面子找回来。

实际上是他被冷了好几天,想找个机会跟庄玠说两句话。

篮球场上人空前多,学校在布置考场,把教学楼里面自习的学生都撵出来了,让他们到操场上看比赛去。

比赛时蒋危全场跑动,一班有一半比分都是他得的,八班也不甘示弱,火箭班的口号就是干什么都要争第一,代代相传,每一届的八班都要争头名。

两边比分咬得很紧,这边罚个球,那边就要进个三分儿,眼看有反超的可能,一班那群混世魔王都快在看台上喊疯了。

这其中有多年被瞧不上的怨气,有对八班风纪委员天天揪小辫子的不满,还夹杂着他们老大被横刀夺爱的不服,叫喊的看客差点冲进球场里面去,当裁判的同学不停吹哨。

“哥,盖他帽儿!”

“咬死啊”

蒋危控球从庄玠身边过的时候,在一个极限的角度,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句:“他们让我咬你呢。”

两人贴得极近,带着杀气逼过来,都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庄玠下意识推了他一把,垂眼看了看两人手背擦过的地方,手指微微颤着,甚至能隐约描绘出蒋危手臂上贲突的青筋。

“拉人了啊。”蒋危投了个三分,走过来轻轻捏了下庄玠的手,冲着他挑眉,“放心,我不告儿裁判。”

庄玠的表情有些怪异,实际上他整场球都看着心不在焉。

比分被追平,八班的人有些着急,庄玠被他们班班长「口头警告」了好几回,就连粗神经如蒋危,都能看出来他不在状态。

“你那小女朋友去哪儿了?不来给你送水吗?”

庄玠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余光跟着他手里的球,那双眼睛像雪山上看不见底的冰碛湖,一下子就把蒋危拽了进去。就在蒋危愣神的瞬间,庄玠劈手截下篮球一转身,三步上篮。

篮球擦过球网的时候,庄玠回过头,从人群中远远地看了蒋危一眼。

后来蒋危回想起来,就会感慨,从那个时候庄玠就知道怎么利用他的弱点。而他也心甘情愿地成为对方的把柄,在必要的时候被拿捏一把。

篮球赛后紧接着就是期末考。

一班众人因为他们大哥的靠山倒了,连续两次月考失利,进考场之前个个垂头丧气,一想到这次期末考的考卷还要带回家签字,这些人都想直接弃考算了,提前死,省得挨到发卷子那天。

蒋危也确实没打算考试,考试成绩这东西对他可有可无,抄庄玠的卷子,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幼稚的虚荣心,这虚荣心还不是针对成绩是针对某个人的。

所以开考十五分钟后,蒋危就蹲在厕所最后一个坑抽烟了。

考试结束前半个小时不能离场,他得挨到五点半才能出校门,眼看着烟头丢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突然,盥洗室外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熟悉的九分裤,熟悉的半截脚踝,跟腱修长,跟蒋危他奶奶炒菜用的大白萝卜似的,慢慢挪到最后一个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