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危见势不对，两步从看台上跨下来，去拉架：“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不是心疼那混球东西，是怕庄玠被记过，但庄玠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惹事儿那个人本来声音不大，球场上吵吵嚷嚷的，其实根本没人听见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庄玠却像见不得那俩字一样，一下就翻脸了。

“行了，打个球，至于吗你！”蒋危费劲吧啦分开两人，把小弟往旁边一推。

他想看看他的宝贝儿童养媳伤到哪儿了。

庄玠甩开蒋危的手，低头把打架弄歪的衣领整好。

蒋危拿了块毛巾刚想给他擦汗，旁边突然伸过来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端着一包抽纸刚才在看台上喊加油的女生看了蒋危一眼，平静地把纸递给庄玠。

庄玠也很自然地随手接过来。

蒋危在那一瞬间被纸巾的香味填满整个鼻腔。

番外四·青春期一件小事（2）

【想不出简介了】

抽纸在那个时候还是稀罕东西，军区大院里这些小孩儿都糙，家家都买得起。

但没几个人会买，都是大老爷们儿谁用那个啊，卷纸扯点用用就行了。

蒋危从来不用。

但庄玠用的一直是抽纸，庄妈妈用，用的法国香水味，淡淡的，很好闻。

所以他会接过那包纸只是习惯性，但蒋危气到了。

那天下午回家，庄玠在教室等到九点多，等到晚霞退尽了，天边一片乌泱泱看不见底的黑，窗户外面那个熟悉的人还是没有来。

他把书包整理好，关好门窗，关上灯，沿着黑漆漆的走廊走出来，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

回到大院儿，经过蒋危家门口，里面碗碟声乒乒乓乓的，应该已经吃完了饭，蒋老爷子不知道上哪散步去了，蒋危妈妈在打电话：“小危啊今天回来晚了，说是送一个女生回家。”

庄玠往前走了两步，停下，犹豫了一会儿又直挺挺地退回来。

“这孩子有心呐，跟你年轻时候一个样儿……说学校下午有球赛，害怕太晚了不安全，就把同学送回家……”

庄玠懒得听，一扭头走了。

蒋危是去打听消息的。

送人回家这一路上，他把人家姓甚名谁、家住哪里、父母在哪高就全都问出来了，把人家送到家门口，又扒着门问：“玉琦，你有纸没给我点？”

女生在书包里摸了摸，掏出那包没用完的抽纸，往他手里一递：“都给你了。”

“谢了啊，明儿我送你上学。”

蒋危笑眯眯地看着姑娘关上门，反手就把纸全都抽出来扔了。然后把包装袋往兜里一揣，转念一想，这包装袋不也是在别人包里装过的吗？

他又把袋子拿出来，对着路灯认清了纸的牌子和香型，然后嫌弃地丢进垃圾桶。

他开始勤勤恳恳地每天送女生上学，课间来找她玩，中午陪她打饭，下午放学一起回家，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

在一班那群小崽子看来，他们老大要谈恋爱了。

庄玠看在眼里，什么也不说，蒋危每天跟女生一起出校门的时候，就看见校门口一辆奥迪，庄玠背着书包坐进去，关上车窗。

蒋危觉得自己的方法很奏效，女生每天跟自己待在一起，绝对没有时间去接近他的心肝宝贝儿，他还买空了这附近所有超市小卖部那个牌子的抽纸，每天早到学校，塞一包到庄玠的抽屉。

结果一个星期后他发现超市老板进货更多了。

更糟糕的是，庄玠好像不跟他说话了。

期中考，他照常跟监考老师报告说要去厕所，捂着肚子演了半天戏，总算批准了，跑到厕所一看，水箱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这次考试蒋危惨遭滑铁卢，回家后挨了二十下扫帚。

期中考完休一周假，学校组织了一次小型文艺汇演，请外交部几个领导来检查。

庄玠报了他最拿手的节目钢琴独奏，学校领导对这种学习又好、又肯积极参与活动的学生爱得不行，专门给他借了一台三角钢琴，还荣誉邀请家长作为观众出席活动。

观众席最好的观看位置，专门留了四个座，本来要给庄玠的爸爸妈妈姥姥爷爷。但庄妈妈缺席，就空了一个座位出来。

庄玠把最后一张票夹在语文书里，陆则洲找他要，他也没给。第二天早上收作业的时候，那个女生正好收他们这一组的作业，庄玠把书一打开，立刻收获了好几道羡慕的目光：“是学校文艺汇演的票吗？”

“是。”庄玠惜字如金。

“好厉害，我也想去看表演。但是要来那么多领导，肯定只能坐在后面听听了。”

“那就给你吧。”庄玠把票递出去，淡淡道：“我妈妈来不了。”

演出十分成功，庄玠没有弹学校给他选的茉莉花。而是挑了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那时候正是泰坦尼克号电影风靡亚洲的几年，曲子一响起，整个会议厅的学生都沸腾了，平时被压抑的学生一个个都开始放飞自我，仗着场面混乱，学校抓不到人问责，琴音结束的时候收获了一大票尖叫，不是弹琴的人有多帅，纯粹是为了宣泄青春期的躁动。

庄玠谢幕下台的时候，班主任给他送了一束花，灯光里皎白如雪的脸洇着滑板的纹路，原本是为了鼓励好学生艺术特长的百合花也变得无比暧昧。

八班几个跟他关系好的过来说话，庄玠视线扫了一圈，落在那个穿着裙子的女生身上，把花递过去，浅浅地笑了一下：“送给你，香味很像你给我的纸巾。”

当天晚上蒋危没能再当成护花使者。

演出时庄部长和小姑娘坐在一起，聊得很投缘，也目睹了他儿子借花献佛的全过程，于是主动提出送女孩回家。

两个孩子坐在后排一路无话。

庄玠一直看着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女孩好几次想聊天，刚打开一个头就被他三言两语打发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