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起梁院长又变成原来那样,不只是谁给得罪的,见谁都不顺眼,三五天的功夫,明明水润的人居然很快就瘦了一圈,佟西言去后勤打听,说蒋师傅在医院住了几天了一直也没回过家,他心知不妙,战战兢兢防备着出事,却还是没能防住。

胸外科的病人,到底还是没了,这已经不太平,孙副知道那人是花了大功夫才压下来的,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小祖宗惹了一桩事情出来,那病人二十岁的小女儿只身一人去院长办公室悲愤说理,随后而来的其他几个家属听到里面有呼救声,踢开了根本没有关死的门,梁院长把那姑娘压在办公桌上,衣衫不整,白痴也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佟西言拦在前面没能挡住愤怒的家属,幸好保安及时赶到。梁悦毫发无损,站在一群保安身后,无动于衷像是看着一场闹剧。

佟西言心里冰凉一片。

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孙副头疼不已,找蒋良找到神经外科张明远主任的办公室,正要哇啦哇啦说,看到蒋良手上挂着盐水,他才愣住了。

张明远劝蒋良住院,血压太高,怕脑血管意外,失而复得让他更加惊惶不安,总还是健健康康存在好啊。

孙副怔怔的看着沙发上面色灰暗眉头紧锁的人,有些不忍,他不过是提个醒,那人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即使逃避,也总要有面对的一天。

蒋良抬眼见他站在门口发呆,头疼扶额,他示意张明远出去,有话要单独跟他讲:“你去,问问那家人底细,找人保个媒,纠纷的事,想要多少给他多少,只当是聘。”

孙副一时没反应,明白过来以后瞠目结舌:“是,是是那个……”

蒋良点了点头:“喜欢么就娶了,闹得满城风雨,像什么样子。”

孙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了是了,他怎么没料到,这位做家长的从来都是一心为了那不懂事的小孩,他怎么会以为这男人有私心,哪怕宁愿消失也要成全自己小孩的任性妄为,又怎么会为了独占而干扰他的人生。

佟西言焦头烂额忙了一天,家属堵在行政楼要说法,甚至要告到法院去,梁悦他早让司机送回御景园了,这会儿小祖宗明显的心情不好专门就是想挑事,留在医院不说家属把他怎么样,他自己不要再去惹事就是万幸了。

睡前刑墨雷要亲热,佟西言心里烦呢,也早不把这老家伙当回事儿了,一脚踢开了说:“不要!”

刑墨雷也不高兴,就不能消停么:“你管不了,既然是老孙头挑起来的事,就让他自己去解决,你操什么闲心。”

“我不是为孙副,我是为梁悦和老院长,你这人怎么这样心硬,就不想想,当年我结婚,你是个什么滋味?!”

刑墨雷一下被驳倒了,良久才搂过去说:“得了,看在是你的面子。”

那就帮一把吧。

有人发现后花园的园艺师蒋良师傅几天没上班了,梁院长跑去一看空荡荡的大棚,花儿都还娇艳,人却不见了,立刻晃荡站立不稳。

行政楼闹翻,几位副院长到处找人,又不敢声张,那人走时神志清楚,显然是自己不想留下来了。

佟西言忍无可忍,头一次跟孙副拍桌子:“您这是何必!还要把他们往哪里逼啊!您就不能可怜可怜他们!”

孙副已是乱无主张。

梁悦失魂落魄,无心他事,把自己关在家中书房足不出户。谁能忍受一次次被抛弃,他对梁宰平恨不起来,却也无力再去做些什么了,万念俱灰。

刑墨雷与佟西言私下找祁放,问那人的去向,祁放说:“这回我是真不知道了,他又不是蒋良,他是梁宰平啊,怎么会跟我推心置腹?”

佟西言说:“啊啊那可怎么办呀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刑墨雷说:“要他出现还不简单么。”

于是传言出去,梁院长突然病危,在ICU隔离抢救,谁都不能见。

守株待兔等了几个晚上,终于抓到了人。

刑墨雷咬着烟坏笑,跟老领导逗乐:“哟,您还魂啦?”

梁宰平淡然:“早知道是你的圈套。”

即使知道是圈套,也不能控制自己不跳下去啊。

“算计别人倒是滴水不漏的,一点点小事情,瞧把你给难的,一走了之,就不心疼那兔崽子心碎一地么?”

“……时间长了就好,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庭,也就无暇顾及其他人事。”

“自欺欺人。”

“……”

梁宰平没说话,面色惨淡,手贴着隔离的玻璃窗,沉沉看着监护室里插满了管路的重症病人,表情乃至整个人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哀伤里。

“行了行了,怕了你们爷俩了……”

真是够了,刑墨雷没法再看下去,他把烟拿了下来,说:“话说清楚了,我不领这功劳,要不是看佟西言的面子,我是懒得管你们的,其他的事情么,你自己有数。”

梁宰平扭头默默看他。

刑墨雷说:“老孙头什么眼光,他见过几个人呐,你儿子真要结婚,不如我来保这个媒,如何啊?”

梁宰平垂了眼睑不答,扣在玻璃上的手指紧紧握拢。

院长依然没有来上班,本来准备带几个科室主任一道去外市交流会上采购器械的王副院长却病了,重感冒,都要把肺咳出来了,佟西言一看他这样子出不了远门,便自告奋勇说:“要不就我去吧,你都病成这样了。”

王副说:“不行,你没经验我不放心,老孙,还是你去吧,这一百多万呐。”

孙副为父子俩的事自责懊恼气愤乱着呐,哪里还有这心思,黯然说:“我这会儿去了,怕是脑子不清楚,要糟蹋了钱的。”

王副一指佟西言说:“小佟,你一起去。”

佟西言跟王副还有几个科主任原定了是一周的差程,到了那边的第三天,佟西言接到了王副的电话,办完事尽快回,院长闪婚!

孙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哆嗦含药丸子问哪家姑娘。

王副那头颇无奈,说:“老刑保的媒,蒋良陪去看的,院长没表态,让他娶,他也没意见。”

佟西言默不作声,想起走前那一晚刑墨雷说,老孙头介绍的人他哪看得上眼,真要娶,我给他介绍一个。

这不对,那老家伙明显是在说笑逗乐,怎么会真的给梁悦介绍了,那个人,又怎么会撑得住场面去看。

一定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