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当然大了。
院长大婚这对恩慈上下一千多号员工来说都是大喜事一桩,好事的热爱八卦的,议论纷纷到底是谁那么能耐那么大胆子敢嫁给梁院长,还有一部分很茫然,真的?怎么一点先兆都没有?更有那退休反聘的老主任们,一个个疑惑问,小悦要结婚了?他到年龄了吗?
这话要是梁院长听见了,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被人夸年轻是好事,可他不是孩子。
刑墨雷绷着脸,千年万年的没表情,谁问都问不出所以然来,问烦了还要糟他的骂:三不三八,院长夫人什么样还会不让你们见着啊?!
可还真就没人能见着。
一大笔喜钱打到员工薪水卡里,比年终奖金还要高。都喜滋滋的数钱呢,院办来了消息,说院长不准备办仪式了,旅行结婚,环球,一个月整。
即使是孙副提前回来了,等他风尘仆仆赶到恩慈,也只见到了几十年的老搭档。王副红光满面,不无遗憾的说,你来晚啦,人都走了。
孙副一把拉住他的手说:“你真见了人了?!”
王副说:“啊,要不我还见着鬼了啊。”
“长什么样?”
“挺漂亮啊,我说,你是不如墨雷有眼光,到底是没白玩……”一说到这儿发现说岔了,连忙收起了笑,正经维持着形象。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这个我倒真没问。”
孙副愣在原地,心思一转问:“蒋良呢?!”
王副说:“请假回去探亲了,梁悦跟他儿子差不多大,他触景伤情,回家看儿子去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难过是自然地,这么多年就父子俩,突然儿子归别人了,能不难过?让他去散散心也好,憋着憋出病来了,老孙啊,做人臣子,忠心自然是好事,可你也不该把人逼太狠了,你我这把年纪,凡事往开处想,有个着落封人口舌不就得了。你说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那两个人日子过的好过的舒坦么?”
王玉书并非不知情。他跟孙副两个人脾气互补,共事这些年,梁宰平一直很省心,孙副是直肠子,有什么就要利索去光明正大办了,他则是内敛的性子,即使是想好了,也要等梁宰平说了才去做,另一方面原因,他到底不是医学专业出身,说什么话也不响亮,所以很多事他只是不说而已,该做的还是尽心,否则是也不会得到梁宰平的器重。
这就跟现在的佟西言和医务科长宋文渊有些相像,佟西言耿直纯朴不善处世,宋文渊机灵圆滑善观颜色,迟早都是梁悦的左膀右臂,一代一代,这接力棒就这么稳稳传下去了吧。
用力抱了抱老搭档的肩膀,他笑着安慰:“好啦,都知道你是对的。”
一番话说得孙副没了声音,良久,叹气道:“也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梁悦不断扭头看旁边闭目养神的父亲,空姐过来送饮料了,也不见他动弹。
一把年纪了还要出嫁,应该是很紧张的吧,他慢慢啜牛奶,眼角继续瞟,不行啦,年纪都这么大了,难道不是娶他的人更吃亏吗。
他做了个鬼脸,想着家里那个山里来的亲保姆,不过是个借口傀儡,说娶的那样的,总好过跟人说娶的是身边这个吧。
一辈子一次的结婚哎,居然就这样打发掉了。
刑墨雷那老家伙真是一肚子的坏水。
刑墨雷叼着烟走过中央大花坛突然打了个喷啑,听到很远的空中穿来嘈杂声音,抬头见是一枚银亮的机械大鸟掠过,他仰头站着,一直到它进入云层不见踪影为止。
天空蓝得高阔,和风吹过,天气和心境一样怡神。
举手腕看时间,算算佟西言应该正在回来的路上,那个人啊,他笑了笑,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细问祥情,想必已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无可奈何,谁不是一个坎一个坎艰辛踏过来的,贪求不得,能够贫瘠的相守着就是最大的福份了。
《院长的新娘》完
第十年番外:佟院长病了
医院食堂后面的空地,原来是片荒地,起初大厨还种些蔬菜瓜果,,时间一长也懒了,任它荒草丛生,一直到来了个叫蒋良的园艺师,才又收拾了出来,搭了大棚,花花草草种得有模有样的,这会儿俨然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小花园了。
即使是再新的新人,也一定会听说,这个园艺师蒋师傅是很有背景的人,院长看见了他都敬三分呢,所以一定要尊重他。
因为实在是很难得看到院长那样的人对谁这样亲密又尊敬,这个年轻气盛的梁院长一向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有一回早晨来上班,前面一辆车故意嚣张挡路,司机倒平心静气一直在后面默默跟着,梁院长问原因,司机提醒他看车牌,那是市府的车,梁院长一声冷笑说超过去。
两车并排时他摇下了车窗,明明眼角瞄到坐在后排的是纪委书记,他一样视而不见,对那车司机比了一记中指,潇洒超车走人了。
好在不久之后纪委书记被双规了,否则,又要得罪人。他就这么个性格,让梁老院长也就是他父亲给惯的,从小到大,这位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低头。
幸亏陪在边上的助手,个个都是老黄牛似的好脾气,医院还不至于翻了天,可也怪这几个助手的一味顺从娇惯,梁院长才改不了当年太子爷的德行,尤其是新上任的佟副院长,对院长那是千依百顺,什么都惯着,自己护在前面当超人,常常不自量力弄得自身难保。
佟副院长的师父,本院肿瘤外科主任刑墨雷医师,天生是个火爆的性子,偏偏护短的要命。徒弟捧在手心里疼哪里见得别人摧残,所以跟梁院长这梁子是越结越大了,按他的话说,那是看去世的老院长的面子,要不,他真动手当自家孩子收拾,反正也是看着长大的。
这一年的夏天来的特别晚,四五月份了,最高气温依然只有十几度,佟西言头一天晚上总值班,手术室大出血病人攻不下俩,主刀求援,他是双重责任在身,自然迎难而上,结果耗到天亮才下,白天陪着一帮子来参观的外省同行应酬,一天下来又是晚宴,酒量倒是真涨了,酒桌上也拿得出气势来了,可这身体到底不是铁打的,半夜回来一吹冷风,着凉了。
本来就是疲劳过度,再加上着凉,第二天上班就高烧,赶紧的吃药打针,可刚有点好转又赶上总值班不太平,一晚上绷着精神站了十来个钟头,直下冷汗,这雪上加霜的,光就费力喘气,咳都咳不出来了。
刑墨雷不让他上手术了,硬逼着去做CT,完了就在办公室里呆着,可这病区烦人的事儿越发多,碰上个难缠的家属,本来就是头昏脑涨的他,终于也忍无可忍破天荒大了声音说话:“别老问个没完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家属终于不再纠缠,悻悻回病房了,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很惊讶,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啊这是,看来真是病的难受了。
下午开院周会,佟西言带了个口罩坐角落,梁院长招呼说你坐过来嘛,佟西言说不行我感冒呢要传给你的。
梁院长意外,说还没好呢,俩礼拜了都,你别是肺炎了。
佟西言说不会的,CT做了,没见异常,可就是胸痛,咳不出来。
梁院长上去就掀他白大褂,邢主任不乐意了,挡在前面说谢谢院长关心,开会吧。
梁院长说我关心部下怎么了,谁像你啊,都病成这样了还让上班,还不让去休息。
邢主任怒道:“你给我几个人啊还有人上班吗?!”
梁院长一翻白眼说:“这是你的事。”
孙副院长连忙出来做和事佬:“好了好了,人都到齐了,开会吧。”
下班路上佟西言在车里就昏睡了,晚饭没胃口吃,很早就上床躺着挂盐水,刑墨雷洗完澡,坐在边上守着看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