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我一道去跟人吃个饭,跟人家姑娘认识一下,”刑墨雷说,“合适就谈,你也不小了,缘分来了,不用刻意拒绝。”

他讲完便走得头也不回。

佟西言反应了一会儿,等听懂了是什么意思,汗湿的衣服裹在身上,叫休息室的空调吹得浑身哆嗦起来了。

日常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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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西言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通过相亲的方式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

他知道自己性格沉闷,不讨女孩子喜欢,对男女之事也没有十分热切的需求,要主动去结识一个女孩子,与对方一点点相处到心意相通,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在他看来这比大学五年所有考过的试加起来还要难,简直就跟第一次买彩票就中头奖是差不多几率。

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会去相亲,在合适的年纪由长辈介绍去认识一个至少是差不多年龄学历家庭条件的女孩子,然后两个人按部就班地进入婚姻。

只是他从没想过,这个长辈会是刑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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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晚餐约在中农信顶楼的旋转观光餐厅。刑墨雷订的位子。

大楼九五年落成,高一百八十多米,是三江口的新地标。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夜景尽收眼底,确实是个很适合商务会餐或情侣约会的地方。

一下午佟西言都没再说过什么话。

出于礼节,他们应该比女方先到,因此刑墨雷很早便带他下了手术。来的路上,沿途还去了趟成衣店,给他拿了件半个月前预定好的新外套显然老家伙蓄谋已久。

大约是觉察到了他的低落,到了地下停车场,刑墨雷并没有立刻下车。

“不愿意来?”他一边低头点烟一边问他。

佟西言坐了一会儿,踌躇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相亲啊?”

“人大了都得结婚,”刑墨雷说,“人家小姑娘中意你,想认识你,去看看也好。”

但是佟西言并没有觉得当前的生活有哪里不好,他好像暂时不需要婚姻。

“如果结了婚,可能我就没有那么多忙要您帮了。”佟西言说。

“两码事。”刑墨雷说。

“不是两码事,”佟西言很固执,“婚姻不全是您说的那样。结了婚,我就有爱人了,没有什么忙要您帮了。”

刑墨雷抽着烟,眉头越皱越深,仿佛立刻要发怒骂人。

“……不能一直这样吗?”佟西言认真地看他,问得很天真,眼睛里却又好像有些绝望。

“不能!”

“你几岁了?”刑墨雷暴躁极了,才抽完一根烟,他又去拔第二根:“二十六了……二十六了你还想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这么大的人了,正经对象不找,成天就想着玩儿,你怎么跟父母长辈交待?!男子汉大丈夫,没一点责任心!脑子里成天想什么?!老子吃得这么空每天陪你玩儿?!陪你玩儿一世?!玩儿不腻的是伐?!”

他骂得再凶,佟西言也只是沉默对峙。他不怕他,独处时尤其不怕,两年里他纵容他太多事,这时候再想要在他面前装得面目狰狞凶狠可怖为时已晚。

“您……玩腻了吗?”良久,佟西言才轻声问,问完便抿紧了嘴巴。

刑墨雷到底还是先扛不住了。佟西言一抿嘴,两侧脸颊就越发圆鼓鼓,黑白分明的眼睛也越发大,好像较着一股劲不让自己哭。刑墨雷不敢看他那样子,他从没有把他弄哭过,两年来光就看他无忧无虑快活,他没把握自己是不是能经得起他哭,他真有点儿怕。

“真不愿意,那今天就先不去了。”他狼狈地败下阵来了。

佟西言坐着出神。是啊,难道可以跟他这样一生一世?宝丽金里那么多好玩儿的,哪里就少他一个,大主任旁敲侧击了那么多次,为的不就是可以干净脱身?

“……今天不去,以后也还是要去。”他自言自语。

刑墨雷揉着额头双眉紧锁,等回过神,佟西言已经掰门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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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同志带着相亲,比女同志带着要干脆些,两个老家伙互相介绍完毕,便直截了当回避到远处一桌去了。

刑墨雷心不在焉,一直皱着眉。他总常年皱着个眉,看着像是随时随地要发火,老同学与他相熟,知道他的脾气,因此笑道:“难得你也会做媒。”

刑墨雷没说话,远远看着那桌,两个小年轻有来有往,看起来聊得还可以。

“小歪卖相交关登样嘛,雪白粉嫩。”对方跟着看,挺客气地夸了一句。

“就那样,”刑墨雷敷衍,“性格还可以,不会欺负人。”

“你上次讲他爸爸是七中的校长,是不是刚刚退休的那个佟清裕?”

“嗯。”

“那么书香门第,小孩性格当然不会太差,我这个外甥女,在家是有些难弄的,叫她爸妈惯坏了,正好找个性格好的互补。”

刑墨雷没搭腔,高深莫测看着那边,不自觉地要去摸香烟。

对方劝他:“别看了,不会把你宝贝徒弟吃了的。走走,摸两圈去!”

心烦意乱,刑墨雷索性走了。

日常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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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过后的第一个晴天,佟西言被求婚了。

当时小情侣正在餐馆吃饭,吃着吃着,女方突然就说起了结婚。

佟西言完全没跟上女方的步伐,他很是意外:“我们才认识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