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你只是个来外角南寻找朋友的生意人?”Ken先生很明显要刨根究底,不给粟桐任何机会糊弄过去,他指了指粟桐的手臂,“一个生意人居然受过这种伤,是怎么弄的?”
粟桐苦笑,“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受了点惩罚。”
“……是校长?”Ken紧抓着不放。
从刚刚卫立言说得那些话里,Ken就推断是校长。能让卫立言倾囊相授,并发誓放弃酷刑使用权的人不多……卫立言以折磨人为乐,能剥夺他乐趣还不至于受他报复的,可以说有且只有一个人校长。
粟桐是东光人,而校长成为校长之后,只去过一次东光,就是他被捕的那一次。
卫立言对校长的依赖程度很深,他嘴上说是将Ken先生当成老师、父亲,其实校长才是卫立言唯一想要的“父亲”。他这么一个变态,肖想安全屋很多年,甚至画出了完整草图,每一年都在草图上加以修改,将安全屋改进的趋近完美,校长一声令下,不让他建,卫立言也能乖乖听话。
光这一点,Ken就明白自己做不到,说不定卫立言还会以“妨碍”为名,直接剥夺他的一切,甚至要他的命。
Ken对校长渐渐生出了一种嫉妒之情,他的所有物,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杰作,一件很像他自己的杰作,却背叛了他这个主人。所以Ken看着是与卫立言齐心,其实早已背道而驰。
粟桐知道这个时候否认无用,于是点了点头,承认道,“是校长。”
一时之间,院子里包括两个翻译都沉默了。
校长曾是一方霸主,他存在的时候整个外角南甚至连三足鼎立的情况都不存在,这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就算是当年老饕君临天下,也被校长占去三成的地盘和五成的经济,并不能算是统一外角南。
并且,校长的行事风格不像卫立言这么“疯癫”,他几乎不会对一个无辜之人用刑,浪费精力也缺乏利益上的回馈,而粟桐这个人神神秘秘来历不明,她肯定不是正好倒霉,成了喂刑的无辜路人,如此推断,粟桐跟校长之间应该存在某种关系。
在这阵沉默中仃的想法又与旁人不同,闻皓曾经在危难之际问过粟桐一个问题,“你是警察还是当兵的”,当时粟桐并没有回答,结合现在的情况,仃在这团乱麻中理出了一点头绪,可惜当着Ken先生的面,她不好直接询问。
而Ken先生也显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睛……Ken先生的眼形狭长,就算不眯起来也几乎看不到眼仁和眼白,眯起来时这种异常结构更加明显,像是整个线条斜飞向上,不仅能隐藏他自己的情绪,也让被盯的人感觉到了一种不舒服。
粟桐一整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她望着Ken先生理直气壮,“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一并问了,省的以后藕断丝连还有麻烦。”
Ken先生没搭理粟桐嚣张的态度,他兀自笑了笑,“你应该知道,现在外角南的势力仍然以校长为尊,而我们都曾是校长的部署。校长是不会平白无故对朋友用刑的,你在他手下伤成这样,想必曾经结过怨,甚至校长被捕都有你一份功劳。你说,我们应不应该替校长报仇?”
Ken现在还不知道粟桐的真实身份,他不久之前才将“白小芸”作为真实姓名去查,也查出了一些东西,可是这些资料交到Ken先生手上时,他却一点都不相信。
一个人孤身来到外角南,明知四面环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而粟桐除了一种积极乐观的态度,还有相当出色的战绩,连Ken先生自己都被她蒙骗了好几天,这样一个人会用真实姓名真实身份吗?
若一切都是假的,这些资料要来何用,甚至还有可能受其影响,做出错误判断,所以Ken先生只是简单翻阅了一遍……查到的东西不多,甚至稀少,毕竟他的时间紧迫,但光是这些资料,Ken先生就能看出不对劲。
第247章
粟桐离开东光市时, 曾经将“白小芸”的证件上报,后续发给庄语的资料就是以白小芸为基础,然而除此之外, 还有另一份档案。
当粟桐拿到“白小芸”的证件并知道这个人名下还有一辆车时, 就觉得有些不简单,那辆车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甚至右后视镜上两道划痕几年没有人管,也就是说几年前有另外一个“白小芸”存在过,但这个人忽然就消失了, 所以车辆一直没有报修。
何铸邦在粟桐的强烈要求下, 对这个身份进行了调查,果不其然, “白小芸”留下过不少痕迹,甚至还曾在三年前因为吸毒被抓进派出所三次,最后进行了强制性戒毒,然而此人进入强制戒毒所后, 就失去了所有踪迹, 直到今天仍然下落不明。
粟桐接到她何叔这个电话时,正住在市二中对面的旅馆里,她半躺在床上, “白小芸”的身份证在指尖旋转, 她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而她何叔也是狐狸堆中的老狐狸, 不仅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还提议利用白小芸的真实经历给粟桐编了一套案底, 如果有人朝这方面查,粟桐也不至于暴露。
“白小芸”的身份来自于蒋至道, 而蒋至道又是穆小枣的伯伯,疼她跟亲生女儿差不多,想必做个假身份也怕穆小枣没有交通工具,偷偷过户一辆车……
而“白小芸”出现的时间,跟穆小枣简历中千疮百孔的时间也能对得上号……她不仅是在外角南做过卧底,就算是之后进入分局,也因为曾经的卧底经验,每隔一段时间就执行类似的任务。
怪不得小枣儿的简历就像是奶酪,东缺一块,西缺一块,全是些“绝密”和“封存”。
而Ken先生调查到的内容,就是犯罪档案的一部分。
在这些档案里,白小芸吸毒□□,还有各种暴力犯罪,Ken先生自己就是犯罪大师,他的触手虽然还没染指东光,但在盈州这样靠近外角南的城市中,他有不少的生意。
既然有生意,偶尔便会马失前蹄,当地警方严打时曾敲掉他好几个盘口,抓了他不少人,所以Ken先生知道,以白小芸的犯罪记录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放出来,更不可能出现在外角南。
利用真实的犯罪记录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惜“白小芸”是个重刑犯,但凡她的记录漂亮一点,都不至于让Ken看出破绽,又或者这份记录由何铸邦亲自审核,也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粟桐其实也没有指望一份资料就能骗过Ken这样的老江湖,她现在的忐忑源自于对Ken的不了解。
她不了解Ken,所以不知道Ken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但Ken绝对会趁此机会对她进行深挖,一个从东光市而来,并与校长有牵连的人忽然出现在良妲村……无数巧合的碰撞意味着此事背后藏有一个巨大阴谋。
粟桐苦笑,“我若说这是个巧合你信吗……我不清楚您查到了什么东西,但我的的确确是个生意人,白/粉生意也是生意,我想Ken先生应该理解我。而我之所以会与校长产生交集,便是因为我那失踪的朋友。”
粟桐顿了顿,即便是她,想短时间杜撰一个说得过去的谎言也不容易,她的思维飞快跳跃,仃也有意帮忙,小姑娘像是吓到了,翻译时吞吞吐吐,大大降低了效率。
“我那怨种朋友偷了校长一些东西,她倒好,偷完之后藏得严严实实,我却成了校长的发泄和拷问对象。”粟桐巧舌如簧,瞬间圆满了一个逻辑,“我那朋友是从强制戒毒所里逃出来的,据说最后一次露面就是在外角南,我之前确实没有说实话,我冒险来此地找她,是因为私人恩怨,而非受她家人所托。”
粟桐说着说着,脸色越发阴沉,“Ken先生,如果你的朋友害你身受酷刑,差点丢命,你会不会天涯海角追杀她?”
Ken先生没有回答,他蹙眉,“你那朋友是?”
“白小芸。”粟桐眼皮子都不眨,“我用她的名字,就是想将她引出来。”
峰回路转,连仃这个稍微知道一点点内情的人都陷入怀疑,无法确定粟桐说得是真是假,Ken先生更是半信半疑,“她是从戒毒所逃脱的?”
看得出来,Ken先生虽然对东光市的法律略有了解,却不清楚执行力度以及执行方法,戒毒所听起来没有监狱那么森严,似乎可以尝试脱逃……况且粟桐也没有坚持自己就是“白小芸”,她甚至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身份作假。
“白小芸偷了校长什么东西?”Ken继续问。
粟桐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她的人,校长拷问我也只是在问她的下落,并没有告诉我他在找什么。”
这下轮到Ken先生困惑了。
当初校长去东光市确实带着目的,至于这个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别说Ken本人,就是卫立言,甚至卫立言送给校长的那批死士都不清楚,那段时间校长整个人都显得很古怪,忧心忡忡,他似乎也犹豫过要不要亲自动身,但最后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直到现在Ken先生都不知道校长为何要前往东光市,他对外声称是为了参加方舟的一次会议,可校长虽然跟方舟还保持联系,联系却不紧密,别说是东光那么远他要亲身赴约,就是外角南到内角南这点距离,他都不愿意动一动。
因此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校长一个借口。
并且校长曾在盈州市犯下血案,因为外角南没有引渡条例,他才能逍遥快活,一旦离开庇护他的国家,他就会立刻被逮捕审判,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冒险,可想而知此事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