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身份就是他最好的护身符,不管他做什么,审判他的都只有他国法律。甚至于外角南所在的这个国家等级森严,衰落的贵族同样拥有豁免权,犯了罪法律不一定起效,穆小枣在他国领土更是拿法老毫无办法。
这也是穆小枣敢冒这个险的原因,她知道法老倚仗身份根本无所畏惧,倘若穆小枣能够结束卫立言的统治,对法老来说反倒是件再好不过的事,省了麻烦,还得了利益。
当然,法老并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赌在穆小枣身上。
他不知道穆小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按道理来说,穆小枣离开外角南后,应该至死不会再回到这片土地。在外角南,记恨穆小枣的人可不少,倘若老饕当年没有视她为王牌杀手,将穆小枣藏在暗处,恐怕她早就被除自己以外的人认出来,并大切八块拿去喂狗了。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以背叛和出卖为宗旨的卧底呢?
两分钟后,穆小枣便离开了法老的院子,她的手有些冰凉,阳光笼罩下来的一瞬间,甚至有种过度紧张之后的眩晕感,但穆小枣知道,自己这笔生意做的不亏,她的确暴露了身份,只是法老不屑于戳穿,而她却成功在法老心里埋下了一颗左右摇摆的种子。即便卫立言的杀人计划万无一失,法老也会暗中留心,对卫立言的一切行动都保持怀疑。
而法老的这种怀疑很快也会在他手底下那些边缘势力中蔓延,就像病毒,点扩散成面,随后连接成网络,当卫立言再次踏足良妲村时,所有人都会变成监视他的耳目,让他束手束脚不能大肆妄为
穆小枣站在阳光底下展颜笑了笑,她享受让犯罪分子凄惶不安的感觉,当这个犯罪分子是卫立言时,快乐仿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谁让卫立言曾在城镇里撵着粟桐欺负来着。
黄昏时分忽然来了一阵风,将云吹成了棉絮状,很快棉絮状的云也越飘越远,悬在海面上的巨大太阳渐渐隐匿在黑暗中,并非夜晚降临,而是天气突变,要下雨了。
人人都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良妲村外至少还有条能走车的大路,村里就磕碜了许多,大多还是泥土地,不下雨时车勉强能开,一下雨,别说开车,就连人都深一脚浅一脚,难走的很。卫立言非要往后拖,拖到这时候才进村,活该受着伤还要走大段的路,说不定还会淋不少雨。
很多闲着无聊的人都去看热闹,粟桐也混在其中,因为手臂有未褪的疤,还因过敏裹着层层纱布防止剐蹭,仃“同情”她,所以粟桐连伞都不必撑,她比十几岁,身量还没有长成的小姑娘高上不少,导致仃撑伞的姿势不大舒服,手甚至不能握在伞柄中断,得用掌心包着末端。
粟桐心眼再黑,也没黑到欺负未成年小姑娘的程度,她提议两个人轮班,相互撑伞,或者一人撑一把伞,但仃就是不同意,她认为这是粟桐小瞧自己的体现,因此还骂了粟桐一句“多管闲事。”
粟桐:“……”
她当场知错就改,再也不提这一茬了。
卫立言的车队在村口停了有五六个小时,若不是雨幕中车队还能自行让开,形成两道保驾护航的钢铁城墙,粟桐都要怀疑这么长时间暴晒,就算车里开着空调,指不定也能将人晒成人干,只因案发现场的车门没有打开,导致死人干们一直未被发现。
载着卫立言进村的车车型非常少见,至少粟桐这个载具杀手没有见过,车头部分缺少平滑的线条,反而有种钝感,其它车撞人,人还能在前挡风玻璃上弹一下,这辆车撞人,能直接将人撞成贴饼。
这辆车的体型非常庞大,六座SUV都不能与之相比,根本不能开进村子里,若路的两边是小菜地还好,至少有个落脚之处,若是两面墙,这车安全系数再高,也不可能推倒两面半米厚的水泥墙。
车不能进村,人却要进村,卫立言最终还是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比粟桐想象中要年轻一点,四十左右可能还不满四十岁,皮肤异常白皙,一看就是常年闷在不见天日的地方。
也难怪,卫立言将他的安全屋设计的如同城堡,就算到了世界末日,他也能单靠这个地方坚持一年半载,加上卫立言非常怕死,如果不是涉及存亡的大事,他一般不会离开安全屋。所以,哪怕是在外角南这么个阳光普照到边边角角的地方,他也能苍白的好像死人。
而良妲村和方舟很显然就是涉及生死存亡的大事。
当卫立言下车时,粟桐才发现他的确是受了伤,伤势非常非常轻,只是右手手指贴了个创口贴。一瞬间,粟桐能感觉到不只自己一个人极其无语。
她当时还胡思乱想了许多,就是在思考卫立言是怎么受的伤,眼下看来全是白操心……卫立言但凡亲手削个苹果,受伤都比现在重。
而卫立言下车后,目光很快扫过人群,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目光的最终落点就在粟桐身上。
第246章
由于天气恶劣, 卫立言又是刚刚到达良妲村,需要修整,因此众人盼望已久的会议终于还是拖到了明天。
卫立言在外角南的势力太大, 卢娜与法老要是不反对, 其他人别说反对,连开口哼唧一声都不敢。Ken先生则全程静默, 跟在卫立言的身后伞都没有撑,跟他同行的还有蔡士德,蔡士德看起来健健康康, 没有死, 也没有任何遭虐待的迹象,按理说, 他没有必要冒险留下那个亭子形状的标记。
雨势越来越大,打在地上几乎泛起白沫,卫立言竟然没有急着进屋,反而走到了粟桐的面前, 他指了指粟桐手臂上的疤痕, 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怎么弄的?”
粟桐登时恶向胆边生,“遭人用刑, 怎么, 这个伤口您认识?”
卫立言眼中聚拢了一缕光,“这酷刑是我发明的, 只教给了一个人,教给他之后, 我便发誓不再动用,因此, 即便是我身侧最亲密的人,也没有见过这种疤痕。”
粟桐:“……”
明明伤势已经恢复了八/九分,疤也是即将褪去的老疤,一两个月前就感觉不到疼了,但此刻不知是因流淌的雨水,还是因卫立言的目光,沿着粉嫩的肉,那种早已被粟桐抛之脑后的剧痛又席卷了上来。
卫立言并没有在粟桐面前逗留太长时间,说完这些话,他便在琳达妈妈的带领下径直向住处走去。
卫立言的住处紧挨着Ken先生,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院子。这院子虽不及法老的豪华,也不及Ken先生的宽大,但安全系数更高,门都是极为厚重的铁门。
在良妲村,装有铁门的院子不多,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用木门,因为良妲村潮湿又风大,不管是木门还是铁门,所能维持的时间都不长,木门腐坏,铁门锈蚀,基本四到五年就要更换。木门买起来容易,更换也容易,都能自己上手,但铁门就复杂许多,光是重量,一两人就负担不起。
很显然,卫立言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他甚至点了点头,对手下人道,“赏她点什么东西。”
于是琳达妈妈得到了两枚金锭子,少说也值数万人民币。
琳达妈妈对卫立言并不熟悉,她跟良妲村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是道听途说,不仅知道卫立言故意传出来的重情重义,也知道此人相当变态,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生死关中“采购”,当然,也会去各种拍卖场上物色“货品”,填充他的安全屋。
至于为什么频率如此之高,为什么这样的采购只进不出,还有那些进入安全屋的人都经历过什么……传言讳莫如深,甚至不敢编撰。
住处的安排绝大部分是听从了穆小枣的意见,但不知为何,琳达妈妈去问穆小枣要不要一起迎接卫立言时,却遭到她毫不犹豫的拒绝,琳达妈妈年轻时好奇心就不旺盛,随着年龄的增大,人越发稳重,好奇心也就越发削减,所以她并没有问为什么,只让穆小枣好好保重。
不知为何,琳达妈妈在穆小枣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随着卫立言的到来,这一晚风起云涌,表面的和平之下是各方势力在交错试探,就连粟桐都在当晚被Ken先生单独叫了过去……虽说是单独,可粟桐需要一个贴身翻译,所以仃也照常跟着。
处在叛逆期的小姑娘发现自己纯粹是个工具人,放在往常,她肯定是要嚷嚷罢工的,只是眼下情况危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仃就算再怎么叛逆,也知道有所收敛,所以心甘情愿当这个工具人。
当她们走进Ken先生的院子时,仃才发现光自己一个工具人还不够,Ken先生很显然挑挑拣拣,挑拣出另外一个翻译人员,相当于粟桐配一个,Ken先生给自己也配了一个,以防翻译人员在当中动手脚。
整个外角南会说普通话的少之又少,尹茶茶是因为当年受了穆小枣的影响,自穆小枣离开后,这么长时间中,在尹茶茶的刻意挑选下,大半个外角南也就挑出仃这一对姐妹能流畅运用普通话,而Ken先生属于临时抱佛脚,能供他挑选的目标也不多,在他自己跟卫立言带来的所有人里筛选了一遍,最后定下的居然是个老熟人蔡士德。
蔡士德正常的普通话表达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他口音非常重,粟桐之前在内角南的酒店中偷听过他跟郑光远的对话,实在听得非常艰难。
很明显,粟桐对蔡士德有印象,蔡士德对粟桐也有印象,只不过蔡士德的印象很浅,他刚开始只觉得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这个人他在内角南就见过。
一个在内角南见过的人居然出现在良妲村,还是以一方势力代表的身份出现在良妲村,就连蔡士德都觉得有些惊奇,他并没有戳穿粟桐,反而向仃学习,尽职尽责做一个翻译人员,不参与除此以外的任何事情。
此时,整个院子中就他们四个人,Ken先生这么个离开保镖就不能活的人居然屏退了左右,氛围肃穆到让仃直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