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夜黑风高?,星月皆黯淡无比,此时已经夜深了,大部分人家早已经睡下。
谭家大门上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急促的拍门声。
门房崔白听?后边骂娘边穿衣服,“大晚上的,着急去投胎呢,瞅着爷刚脱了衣服躺下,就来寻晦气。你爷爷的~”
他一边披上外裳,一边小声咒骂,一直快到大门前才停下,朝外喊道,“谁啊?”
“是我,开门。”那声音透着疲惫,崔白一听?,心里的真火十分立时去了九分,这声音虽然透着疲惫,可他要是听?不出来他这个门房可就当到头了,这分明是他们谭家独枝儿的少爷的声音啊,以后正?儿八经的谭家继承人啊!而少爷确实前段时间?出门了。
“是少爷吗?奴才这就给您开门。”他赶紧麻溜儿的卸下门板,开门要迎少爷进去。
谁知一开门,透过门前高?悬着的灯笼散发出来的灯光看过去,好悬差点没把他吓死,他面上的表情立刻失去了控制,五官也走位了~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是谁?
贵妃省亲 “你~你是谁啊?”……
“你~你是谁啊?”大晚上的?, 对?方?穿着脏的?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裳,蓬头垢面的?,那络腮胡子虽不长, 但是配上这一身的?装扮, 更衬得?他邋遢非常。
“我?是谁?老崔头,我?出去不过?两个月不是两年?,你问我?我?是谁?”对?方?指着他惊讶的?问。
崔白一听?是少爷的?声音,又仔细辨认了一眼?对?方?的?五官,得?,还真是少爷。这是被拐到哪个黑煤作坊里干苦力去了吧!他一叠声的?喊着, “是~是少爷~少爷~是奴才眼?瞎,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没认出您来。”
他一边嘴上说着话, 手上不停的?赶紧推开门, 又殷勤的?上去要帮少爷扛行李,结果刚一走近, 内味儿哟~直辣的?生生住了脚, 大晚上人的?人都清醒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这才靠近,将那包袱扛在身上, 屏住呼吸, 然?后撒丫子往里奔。一口气跑到少爷的?院里, 见伺候少爷的?书童还没睡,真是太好了, 他赶紧将那包袱送到对?方?怀里, 留下下一句“少爷的?包袱”,然?后撒腿就跑。
书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扔了一个大包袱, 等反应过?来面目逐渐狰狞~
谭竹韵回来先?痛快的?洗了个澡,又刮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别看他是俊秀公子,但是他天生络腮胡,平时肯定不显,可?一个月风雨兼程的?往都城赶,他连饭都是随便凑合吃两口,哪有功夫去刮胡子。
由着那胡子野蛮生长,打眼?儿一看可?不就是个糙汉子,跟往日翩翩公子形象大相径庭,就是谭竹韵他娘站在他面前也不敢那是她儿啊,何况是门房崔白呢!
等他收拾完已经是下半夜了。虽然?救姑母这件事宜急不宜缓,迟则生变,但是他刚刚那形象也怕将祖父吓出个好歹来,祖父毕竟年?事已高。他看着窗外的?暗夜,还是明日再去找祖父吧!
第二日谭竹韵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饱饱睡了一夜,他满足的?窝在被子里喟然?长叹。可?稍一动弹,面上立刻扭曲了,因为此时身上酸痛非常。这是长久奔波下来的?的?结果,在马背上趴了一个月,没被马儿颠散了架已经非常好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太阳,这个时辰祖父也快要下朝了,他得?赶紧起来了。他挣扎着好不容易起床。太久没回家了,趁着祖父还未归家的?空档,他要去给祖母问个安。
可?刚路过?父母居住的?院落翠华庭,就见他父亲摇着扇子款款的?走出来,看着后面家丁拎着的?鸟笼子,这样子指定又要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去了。
谭竹韵猜的?不错,他爹谭文斌确实跟几个友人约着去玲珑阁听?小?曲儿的?。要说谭文斌也是天生的?富贵闲人。他妹妹是当朝贵妃,爹是太师,儿子如今翰林院入职。都不用他努力,儿子就承前启后了,这命换谁谁不羡慕。也是这样的?身家,才能吸引着见天儿的?请他胡吃海喝,游船听?曲儿,小?日子好不快活~
谭竹韵看到他爹的?时候,他爹刚巧抬头就瞧见路过?的?他。一见到儿子,他风光霁月的?脸上就挂起了和煦的?笑容,“竹韵啊,今日怎么这个时辰还在家,没去翰林院当值吗?”
谭竹韵心里吐槽,他出去两个月这个爹都不知道,还以为他日日去翰林院,这是多不关心他才问出来的?话呀!不过?他面上还维持着一副谦逊的?模样,“父亲,我?今日沐休,起的?有些晚了,正要给祖母请安去了,你要同去吗?”
“我?就不去了,赶着出门呢,代我?给你祖母请安啊!”说着提着笼子就要往前走,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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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朝廷大事需要他去决断。
看着他爹匆忙离开的?背影,他心里一叹,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到底谁是儿子谁是爹。他祖父、祖母都是凤雏一般的?人物,怎么就生出一只叫花鸡来~
他摇摇头,将思绪甩出去,径直往祖母的?院子走去。待到了祖母的?院落,他忍了好几忍,终是没跟祖母解释姑母的?病情以及治愈良策。一切还是等祖父来再定夺吧!
等祖父归家见着竹韵面上非常高兴,他在外面这几个月他可?担心坏了。如今见他归家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屏退下人后,谭竹韵这才将此事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待知道女儿是中了子母蛊,又听?得?此蛊的?歹毒以及后期中蛊者的?痛苦,到底让几十年?官场修行的?谭太师破功了,他以手握拳,将桌子敲得?梆梆响,面上因气恼变得?涨红。
待知道那他闺女的方子是要用父母的?血后,谭太师也没什么犹豫,直接说道“用我?的?就成,别让你祖母知道。”
“可?那蛊师说会影响~影响寿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
“老夫活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已经是高寿了,如今你也已经入朝为官,能支门庭了。”他拍拍孙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继续道,“好孩子,以后谭家就靠你了。至于你姑姑终是我?亏欠良多,莫说只是需要血,就是立时要了老夫的命也绝无二话。能帮你姑姑,我的心里舒坦呢!”
谭竹韵听?着祖父的?话心里难受极了。若是可?以,他真不想让祖父祖母做抉择,那样对?他们?家太残忍了。他这一刻无?比痛恨那个给他姑母下蛊的?人,为今之计只能先?救人,等他腾出手来他一定要揪出这幕后真凶来。
只听?祖父继续说道,“此事还得?悄悄办,莫要打草惊蛇,就是你姑母好了也不能让人知晓,咱们?才能在对?方?失了警惕的?情况下,将背后主使揪出来。”
谭竹韵也赞同祖父的?话,祖孙俩一番商量最后决定以老妻身体不适为由,让贵妃娘娘省亲在谭府小?住几日。贵妃娘娘多年?未省过?亲,再加上母亲生病这个理由,皇上应该会恩准。
敲定了以后谭竹韵立刻拿着姑母给的?腰牌进宫,跟姑母说找到了救她的?办法?,需要她省亲归谭家,在谭家解蛊方?万无?一失。只是略去了要用至亲之血作为引子。祖父说莫要让姑母知道了,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知道后她肯定不配合。
谭贵妃最近被病痛折磨的?苦不堪言,听?闻竹韵说有救治办法?,而父亲已然?安排好,只需她省亲归家即刻诊治,因为宫中人多眼?杂,此法?又极为凶险。
省亲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她就请示了皇上,皇上见她消瘦的?厉害,又是因母亲生病心忧母亲,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恩准她回娘家省亲三天。
谭家也很?快收到了娘娘要回来省亲的?消息。不知情的?老夫人高兴不已,这么多年?女儿还是第一次归家。她激动之余忙命人将府里上上下下洒扫干净,特别是娘娘出嫁前待的?静谷园,务必打扫的?一尘不染,布置的?跟她出阁前一样。后厨也要备好娘娘喜欢的?菜品,只等着娘娘摆驾省亲。
归家当日,府里自是比过?年?都热闹。一家人好容易坐在一桌,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老夫人一直在给女儿夹菜,看着她瘦的尖尖的下巴,眼?泪差点就掉出来,十多年?的?忍功让她将眼?泪生生收了回去,女儿好不容易归家一趟,她不能扫了她的?兴~
是夜,谭太师跟孙儿谭竹韵在书房里。书房的?桌子上已经备好用雄黄、蒜子、菖蒲熬煮好的?半碗水,就差一味引子就成了。谭太师拿起旁边的?一把匕首,那匕首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森森的?幽光。他右手握着匕首,抬起左手,将左手置于碗上,作势就要划向左手。
可?没等他划上,只听?门哐当一声似是被什么大力撞开了。紧接着一个人影跟猴儿似的?蹿过?来,还一叠声的?急急的?叫声,“爹~爹~你这是干什么,你别想不开呀~爹~”
还没等谭太师反应过?来,他右手上的?刀就被人硬夺下来了。他抬头一看,竟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谭文斌。
平日日日出去风流的?家伙,想逮他都逮不到。今儿个文静回来省亲,这不成器的?儿子自然?在家候着。可?怎么跟个贼似的?躲在书房外面?
“你怎么在这儿?”谭太师不悦的?皱着眉头望向儿子。多年?官场浸淫的?微压释放出来,这儿子立时成了软脚虾。
他为什么在这儿?这不是妹妹省亲,若是他不在家,他爹不得?家法?伺候。所以今日他就没出去。见吃了饭,爹跟竹韵去书房,还把下人都赶了出来,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要交代,许要给竹韵什么要紧的?东西,金银器皿还是古董字画?
爹可?真是,什么都越过?自己直接给了竹韵,虽说那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是让他吃味不已,全家就属他最穷,就是在一帮朋友面前也囊中羞涩。
他心里跟被猫儿挠了一样,他想看看爹又要跟竹韵什么宝贝,这样想着他就悄悄猫儿到书房门边上,慢慢起身透过?窗户往里一瞧。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爹竟然?在自残。
当下他就忍不住了,直接跳脚着跑过?去夺下了匕首。现在他拿着匕首的?手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