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敬柔对着丫鬟一拂袖示意闭嘴,小跑着便到了目前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将穆瑶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激动道:“真的是你?你当年为什么突然不告而别?你又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的脸……你的脸怎么没有一点变化?”
十几年都过去了,再是保养得宜,眼神也不会清澈一如往昔,可穆瑶偏偏目光通透,分分毫毫的变化都没有,如同从遥远的过去,一下子出现到现在一般。
容貌是再直观不过的事实,穆瑶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干脆噗嗤一声笑说:“我说我是个能长生不老的妖怪,你信么?”
高敬柔顿时笑出声,红着眼眶伸手锤了一下她说:“果然没变,连这满口跑马的死样子都和过去一样,算了,我管你是妖是神的,这么多年没见,我真的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和你说,今晚哪里都不要去了,一定要和我喝一顿酒!”
穆瑶稍微考虑了下,点头答应:“好。”
回头差人同高肃说一声她今晚晚点回去便是。
当晚,高敬柔要了一桌子好菜,在梅香苑同穆瑶赏月喝酒,开始是喝酒,后来便是哭了。
“我弟弟死了。”高敬柔握着穆瑶的手,越攥越紧,几乎是无法接受般的咆哮出声,“他怎么可以死呢!他一个从小到大,遇事只知道哭的软弱家伙,他能做什么威胁他们的事情!阿殷死了,老大死了,现在他也死了,怎么办啊郑瑶?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去死啊,他们都做错了什么呢,我始终想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
穆瑶扯起酒壶给自己灌了口酒。
因为历史如此。
这是她能给出的唯一答案,但是她无法说出口。
仿佛是受了诅咒一般,这个王朝所有的希望要在时间推进中一点点被啃食殆尽,直到兰陵王的灭亡,它也迎来了自己的灭亡。北周灭齐,彻底统一北方,直至后主禅位于丞相杨坚,北周再覆灭,建立隋。
两个国家,几十年的争斗,仿佛只是为了促成一场更加璀璨的文明的诞生,在这之中的所有人,好与坏,生于死,无论立下多么辉煌的成就,后人看过他们的一生,能留下的不过一句叹息。
穆瑶便是来了这样一个年代,一个过于短暂,注定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年代。
酒后
二人喝酒一直喝到半夜, 喝到后面,一开始抱着不醉不归想法的高敬柔反倒算是清醒,原本打算稍稍沾点就回王府的穆瑶却头一歪呼呼大睡, 浑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高敬柔推了推穆瑶,见没反应,正打算喊人将她抬入房中, 漆黑夜幕下,梅香苑的前路便出现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灯火中, 高敬柔看清了对方俊美无匹的容颜,有些不可思议道:“老四?”
高肃没给她太多诧异时间,铁青着一张脸, 走到瘫倒在蒲团上的穆瑶身边, 俯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声音有些发冷:“她酒量不好, 日后不要再带她饮酒。”
高敬柔懵懵“哦”了声,然后就见高肃转身,大步一迈,头也不回离开了梅香苑。
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她感觉现在的高肃, 再和郑瑶有些肢体接触时,气氛似乎很……微妙。
应该不可能, 且不说年龄, 郑瑶也算是高肃的师长吧?
他们两个, 怎么可以……
而在返程马车中, 烛火随着车轮颠簸不断跳跃, 仿佛年轻躁动不止的心脏,一拍快过一拍。
天气渐暖, 穆瑶衣裳的袖口开得宽广,高肃的手便从袖口伸进去,将她按在自己腿上,有些发狠地舔咬着她的锁骨道:“你倒是胆子够大,十几年没见过的人,说在一起喝酒就在一起喝酒,自己酒量如何心中没数?心到底是有多大?如若今日将你灌醉,转手便将你送上不知道哪个男人的床,你想让我杀人是么?”
生疼,穆瑶有点被拉回了清醒。
“当初我们不也是刚重逢,便睡一间屋子了?”狗东西手劲没轻没重,穆瑶吃痛一声,皱着眉头伸手推他,尽力让自己说话有条理,“那照理,我应该将你一起防上的,毕竟十几年没见,我怎么知道你变没变,我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高肃冷嗤一声,将她的手反剪到背后,单手轻松攥住两只细腕,另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我想干的,始终未变。”
穆瑶醉得实在有点过分,稍一放松头脑便成了浆糊,压根分不清他那话里的弦外之音,等想细品的时候,她的唇便被猛地堵住,思绪更加转不动了。
马车在颠簸,一下一下,让穆瑶难受。
胃里难受,心也难受,痒得难受。
“放我下去。”好不容易被松开,她面色潮红如霞,皱着眉头,彻底瘫软在高肃肩头,语气软如游丝,“我不要坐在你身上,混蛋,不老实……”
高肃抓着她的腿,将她拉得离自己更紧了些,仰面低声询问:“为什么不坐,我哪里不老实?”
二人鼻尖相蹭,气息相接。
穆瑶又不是尊石头,虽说现在喝醉了酒,但感觉还是在的,强行扯开眼皮看高肃,里面的柔丝仿佛要将人的魂勾进去,嘴上却说着拒绝的话。
“哪里都不老实,别碰我。”穆瑶狠起心,语气坚决。
高肃眯了眼睛,像只在欣赏猎物的狐狸,目光从她的唇瓣一路向下,停在领口。
“那我就让你见见我更不老实的样子。”
“别叫太大声。”
……
回到王府已是下半夜,喝了酒又经折腾,穆瑶人都快困死过去了。
高肃给她灌了醒酒汤,给她换了寝衣,又给她擦了擦身体,忙完她的,方去沐浴更衣收拾自己的,待一切完毕,上榻搂着人睡觉。
累是真累,难受也是真难受。
隔靴搔痒,守着块肥肉吃素,他快憋疯了。
两个时辰过去,鸡鸣时分。
穆瑶口渴而醒,起身时往下随意一按,恰好将高肃按醒,引他闷哼一声,伸手拉住她问:“干什么去?”
穆瑶哑着嗓子:“喝水,快渴死了。”
高肃松开她。
等穆瑶喝了水回去,身体刚沾到榻上,人便被一把搂回去了,被子都不必盖,全身皆被热气所挟,密不透风。
“我把你吵醒了?”穆瑶有些愧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