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并不回答他,却只是起身牵着马往外走,走到院子门口才听下来冷冷的说留下一句话,“我答应过要去救他。”等到陆小凤想要追问,他早已经策马而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花满楼也已经站了起来,他摇晃的往外走了两步,却又茫然无措的停下来,低低的对陆小凤说,“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他。”

陆小凤已经喝干了坛子里最后一点酒,笑着搭住了花满楼的肩膀,“我虽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上官复,我却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好酒。”

今晚的好酒是从霍天青哪里得来的,霍天青的好酒是从霍休那里得来的。霍天青既然已经死了,除了霍休那幢安置了一百零八样机关的小楼外,附近再也没有能够找到好酒的地方。陆小凤挟着花满楼,两人高一脚底一脚的沿着坎坷的小路往珠光宝气阁的后山上走去。

西门吹雪最先去的也是珠光宝气阁,霍天青的武功不低,他既然能够和独孤一鹤手下全身而退就不会轻易被人扯断四肢抛进荷池里。宫什就说过要来带他回去的人武功极高,除了这个人,西门吹雪想不出还有谁能杀了霍天青。

珠光宝气阁里已经接连死了十五个人,昔日奢华的水阁被层层叠叠的白布笼罩着,像是一座飘在荷池上的鬼楼。西门吹雪勒停了坐骑,眼角就不由的跳了跳,大厅中央竟然又多了一具棺材,棺材正对着大门,白纱后面一个灰色的人影正往棺盖上摆着一块牌位,上面写着的名字正是马长空。

西门吹雪的脚步落地,那个灰色的人影就缓缓的转过身来,隔着层层白纱,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阴惨惨的问他,“阁下可是万梅山庄的西门庄主?”

西门吹雪的脚步顿了顿,冷冷的点头,“我就是西门吹雪。”一阵夜风穿过水阁卷起层层的白浪,那个灰色的人影就已经走到月光下面,西门吹雪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男人正是当日伺候上官复沐浴的侍卫。

萧越的打了个唿哨,一匹褐色的骏马就从大路上飞奔过来。他手里握着缰绳,审视了西门吹雪好几遍,才终于开口说话,“我家公子要我来找你。你若是愿意去见他,我就带你去,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西门吹雪二话不说的翻身上马,只是冷冷的问他,“你家公子是不是上官复?”

萧越迟疑了片刻,突然一抖缰绳冲了出去,只有一个低哑的声音留在西门吹雪耳边,“我家公子虽然不姓上官,但你要找的人却一定是他。”

萧越的马已经很快,西门吹雪的马却更快一分,两人都是纵马奔驰,不过半个时辰已经看到了一个庄园的影子。这庄园很大,却没有掌灯,只有两盏忽明忽暗的红灯笼挂在门廊上,森森的鬼气逼人。萧越做了一个手势,就勒住了缰绳,带着西门吹雪顺着空无一人的车道走了进去。

大厅的门也是关着的,萧越低低的咳嗽了几声,里面并没有什么响动,他才动手推开了大门。大厅里原本是一片漆黑,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月光也就跟着照进去,一个曼青袍子的少年一动不动的伏卧在地上,西门吹雪的心口就跟着猛的一颤,不由的飞身掠进厅里。

西门吹雪的身子刚刚蹲下去,少年已经挣扎的坐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染着血色的双眼就微微弯了起来,伸手环住了西门吹雪的肩膀贴着他的耳边低语,“你来晚了。我本以为你已经不会再来,你却终究还是来了。”

挂在身上的少年身体冰凉,软弱无骨,连往日殷红的嘴唇都透着铁青,这分明是失血过多的征兆。西门吹雪伸手抱住宫什站起来,贴着少年身子的白色布料上就染出了朵朵的血花。少年低低的呢喃一声,西门吹雪的力道就不由的更放缓了一些,动作也更轻柔了一分,低头问他说了什么。宫什的身子颤抖起来,手指紧紧的扣着西门吹雪的手臂,原本苍白的脸颊却渐渐的红润了,低低的贴着他的耳边解释,“我伤的并不重,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其实不过是皮外伤罢了。我只是觉得自己身子燥热的厉害,心里烧的慌,心跳快的就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这不像是中毒,倒像是中了春药。西门吹雪怔了怔,视线停在宫什散乱的衣衫上,少年白皙的胸口上有个淡淡的牙印,姣好的唇瓣上也有个同样的牙印,不甚清晰的温度正贴在他手臂上。西门吹雪的眼神就阴沉了的可怕,抱着宫什飞掠出去。也不等萧越追上去,两人转眼已经在马背上跑出了几十丈远,沿着大路冲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夜风顺着西门吹雪的肩膀吹过去,扬起几丝散落的黑发,宫什被裹在一袭白色的外袍里软软的蜷在马上,就伸手拽住西门吹雪的头发扯了扯,低笑着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西门吹雪也就只能妥协的低头看他,少年的脸颊烧的绯红,不知是因为春药还是因为发烧,但双眼却比刚刚明亮了许多。西门吹雪的心松了松,低低的回答他,“你再忍一忍,我就带你找个地方解开春药的药性。”

宫什贴在他怀里的身子就绷紧了,燥热的温度和清晰的形状就隔着单薄的布料传了过来。宫什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像是贪恋西门吹雪身上些许的凉意一般用脸颊贴着西门吹雪的胸口磨蹭,过来许久突然一口咬在他身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问他,“你是不是要带我上烟花之地,去找那些勾栏名妓?我眼下虽然身子难受的厉害,神智却还是清明的,你若是真的带我去那种地方,我现在就要咬下你一大块肉来。”

西门吹雪的脸上还是冷冷的,眼神却紧了紧,这条大道一路通到城里,他原本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带着怀里的少年上最大的青楼,找最美的清倌。但听到这样虚张声势的威胁,心里就突兀的疼了起来,他自己平日里就有城里最贵,最美的清倌花魁伺候着梳洗更衣,却从没有动过她们分毫。将心比心,即便是上官复身中春药,又如何原因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青楼女子欢好?

西门吹雪犹豫的这片刻之间萧越就已经策马追了上来,一串灯笼用竹竿高高挑着挂在路边,上面写着龙翔客栈四个字。西门吹雪看了一眼,猛的一拉缰绳,马匹嘶鸣一声就急急的停下来,掉头向客栈奔去。宫什白皙的面孔越过西门吹雪的肩膀探出来看了萧越一眼,又缓缓的埋了下去。萧越猛的勒住了马匹,翻身下马从地上捡起一件东西塞进怀里,望了眼客栈上招摇的灯笼,调转马头又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翔龙客栈只是一个供来往客商歇脚的小客栈,此时客栈的伙计都已经睡下,只有一个睡眼朦胧的守夜老头领着两人走到后院的两间客房里。老头抬起松拉的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像是已经对客人身上的血迹习以为常,用手里的烟杆指指后山,告诉他们那里修了一个温泉池子,只要多交三两银子就能进去洗浴。

温泉是温度适中水质清透的上好温泉,但却不是老头说的温泉池子,而是一个足有半人多深的水潭。宫什的个头并不高,刚坐下去池水就已经没过了他的下巴,热水涌进伤口的剧痛激的他身子一颤,一大口池水就呛进喉咙里,又只好咳嗽着站起来。水温熏的少年的脸色又红润几分,湿漉漉的发丝贴着脸颊,他就睁着一双雾气迷蒙的眼睛呆呆的站在水里,柔韧的腰腹隐隐的浸在水里,殷红的伤痕顺着小腹爬上去在胸口交织出细密的浅褐色伤疤,只有两点淡淡的樱红色衬得伤痕下的皮肤莹润洁白。

西门吹雪心里就不由的觉得有几分好笑,也跳下去池子揽着少年趴在自己怀里,就着月光伸手去拔他后背上刺进肉里的几根木茬。木茬刺的并不深,西门吹雪用指尖捏住轻轻一扯就已经拔了出来,每拔出一根,宫什的身子就跟着一颤,发出一声低低的喘息。

等到西门吹雪拔出最后一根木茬来,宫什的身子几乎软成了一滩,只能贴着西门吹雪的胸膛半坐在膝盖上。宫什已经脱的精光,少年润泽的肌肤贴在湿透的布料上,微烫的温度就印在大腿上,西门吹雪脸上虽然是冷冷的,淡淡的血色却已经爬上了耳垂,哑着嗓子问他,“身上可还有疼的地方?”

宫什低低的喘息了一声,却不说话,只是扶着西门吹雪的胸口坐下,缓缓的张开两条腿。宫什的皮肤很白,一根细小的木茬嵌在腿根上,水波粼粼下就腿间的涨的紫红的欲望就格外的醒目,西门吹雪伸手去拔的时候视线就不由的多停了一会,胸口隐隐的躁动越发强烈起来。等他终于凝神拔出了那根木茬想要站起来,宫什却已经捉着他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欲望之上,少年的手要比他的手小几分,只能勉强扣着他的手指贴在灼热的温度上。西门吹雪拧了拧眉,手腕一抖就甩开了宫什的手掌,正想站起来,却听到耳边隐忍的啜泣声。药性似乎已经发散到了极致,少年的脸色绯红,见他停下里就胡乱的贴上来,竟将勃发欲望贴在他的胯下慢慢斯磨起来,微张着双唇急促的喘息。

西门吹雪生性淡泊,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除了太监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不可能无动于衷。西门吹雪不是太监,所以他闷哼一声,身子也跟着绷紧了,躁动从胯下蹿上来一路烧到了他的脑子里,使得他向来冷峻的面色也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西门吹雪的声音并不重,但是这样压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却格外的清晰。宫什的身子微微一颤,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他,扭动的腰肢就越发的卖力起来,低头含住了他的耳垂。西门吹雪的呼吸立刻重了起来,只能侧头躲开,用低哑的声音问他,“你可看清楚我是谁?”

宫什低低的笑了一声,贴着他的耳垂低声回答,“我自然知道你是西门吹雪。像你这样好看的人世上本就不多,我当然不会认错。”

西门吹雪的眼神就阴沉了一分,冷冷的告诉他,“你我都是男人,本不该行这样的苟且之事。”

这一次宫什有笑,但他的眼神,嘴角却都在笑,他探手握住了西门吹雪的欲望抵在自己股间微微用力的坐下去,“你虽然说不愿意和我做这样的苟且之事,但却已经这样硬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你的脸色,眼神虽是冷的,可是心里却是火热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时候便可以这般欢好,现在我喜欢你,你心里也喜欢我,为何就要算作苟且之事?”

西门吹雪没有反驳,温热的池水顺着两人交合的缝隙涌进宫什身体里润滑了干涩的动作,细致温软的触感一点点的吞下按捺的欲望滋生出噬骨的快感,他再也忍耐不住,双手猛的按着宫什的肩膀坐了下来。少年仰着脖子低低的哀嚎了一声,身子就已经绷紧起来,殷红的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来,几丝浊白的液体就混进了池水里。

19、第六根脚趾 ...

西门吹雪是个宅男,在没人可杀的时候他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万梅山庄蹲上好几个月,西门吹雪还是个禁欲主义者,他把全部心神精力都浇注在了自己的剑上,无论多美的花魁清倌,多醇厚的美酒佳肴都无法让他放纵一丝半点。

古人云:食色,性也。就连孔夫子也在《礼记》里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西门吹雪毕竟还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少年的浅笑低吟,滚烫的身体,润泽的肌肤,池水搅动着蒸腾出淡淡麝香。自此,那个甘美如罂粟的世界被打开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逃离。

天色已经渐晓,婆娑的树影从窗外透进来,正少年光洁的后背上蒙上一层烟灰色光影。宫什的手臂半枕在窗棂上,西门吹雪的腰每顶一下,他就跟着往前撞一下,却又总是在半途中被扣在腰上的手臂扯回去,湿润绯糜的水声中,少年低低的喘息声就顺着枝蔓的影子把两人缠绕起来。西门吹雪的身子猛的压低下来,宫什低低的哀鸣了一声,淡淡的血色就混着浊白的液体顺着股缝溢出来。少年喘息一会才挣扎的撑着窗棂站起来,又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擦拭腿根上糊成一片的液体,却冷不防又一股力道压回窗口上,胀痛灼热的感觉再一次清晰的挤进身体里。

宫什挣扎了两下,没有挣开西门吹雪的力道,虚软的身子反倒是贴着墙根滑下去,脸上一片恍惚。西门吹雪怔了怔,才伸手捞起少年柔韧的腰肢靠在怀里,在宫什的耳边低声说,“你现在且不要睡,等到天亮赶路的时候再睡也不迟。”

宫什恍惚的盯着西门吹雪看了一会,才终于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唇角就轻轻的翘了一下,低低的哼了一声,笑吟吟的看着他,“一个时辰前,你抱我下山的时候就叮嘱我要等到里房里再睡,免得受了风寒。半个时辰前,你又答应我天已破晓便要陪我一同休息。”

西门吹雪的表情被笼罩在一片树影里,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一丝光泽,耐着性子听完宫什的调侃就压下少年的身子,用力的顶了过去,哑着声音冷冷的回答他,“我本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第一缕阳光终于撕破夜幕漏下来,风从院子里吹过带着满园的枝叶瑟瑟作响,一抹白色突兀的立在树上。那是一个全身素白的男人,阳光洒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正对着窗口的树枝上。树枝很细,在丰声里轻轻摇曳,他却像是没有重量一样稳稳当当的立在树梢上痴痴的望着窗口,除了宫九在没有别人。

宫什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低的笑起来,转身环住西门吹雪的肩膀辗转扭动,软媚入骨的呢喃就顺着风声飘上了枝头。西门吹雪略略惊疑的看了他一眼,一只燕子正从屋檐下扑腾着翅膀斜掠过院子,几片嫩绿的叶子悠悠的飘落下来,树梢上早已经空无一人。等到他再低头时,怀里的少年已经软软的蜷成一团,竟然已经睡死过去。西门吹雪的眼角跳了跳,终究是没有忍心叫醒他,只好抱着他一同躺回了床上。

宫什这一觉睡的很沉,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一套柔软轻薄的白色袍子,引入眼帘的还是客栈簇新雪白的墙壁,但是身下的床榻却已经从枣木换成亮漆红木的。宫什挣扎了一下,却没能坐起来,任谁被西门吹雪折腾了一整个晚上都不可能生龙活虎的从床上跳起来,更何况他睡着的时候又被西门吹雪放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才带到这里来。

桌上放着一壶茶,淡淡的青烟顺着壶口飘出来,沏了这壶茶的人显然刚刚离开不久。宫什扶着床榻慢慢坐起来的时候,陆小凤的声音刚好从门外传来,客栈小二的吆喝从楼下飘上来,陆小凤的声音就只好抬高了几分,“我和花满楼已经去见过霍休。他不但承认自己就是当年的上官木,还讲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西门吹雪就冷冷的问他,“你相信他的话?”

陆小凤的声音就低沉下来,苦笑了一声回答,“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后来又不得不相信。因为霍休讲出来的事情,我在很久以前就听到另外一个人讲过。一开始我们都听信了上官丹凤的话,以为是霍休,阎铁珊,独孤一鹤这三人背信弃义,私藏了金鹏王朝的钱财。但上官复讲给我们听的却和上官丹凤截然相反,照他的说法,当年背信弃义的本不是三个重臣,而是大金鹏王自己。”陆小凤停顿了一会,又说下去,“我本来不相信上官复的话,以为他只是信口开河。直到昨晚我到了霍休的小楼,见到了那四个假冒大金鹏王的老头。生在帝王家本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也难怪上官复宁愿被自己的舅父活活打死也不愿意去讨要这笔旧债。”

西门吹雪沉默了一会,终于冷冷的开口,“我虽然不知道上官丹凤是不是假冒的,但上官复却不是上官复。”

西门吹雪的话说的太拗口,花满楼不由的反问他,“上官复如果不是上官复,有是谁?”

西门吹雪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却绝不姓上官。”

西门吹雪绝一个会信口开河的人,如果他说上官复不是上官复,那么上官复就一定不姓上官。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西门吹雪动了动步子,想要转身回房。陆小凤突然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问他,“霍休告诉我金鹏王朝每一代的帝王都生有六个脚趾。这一路上来,你有没有数过上官复到底有几个脚趾?”

西门吹雪愣了下,冷冷的吐出“没有”两个字,即便他和那人有了肌肤之亲,却也不至于无聊到要去数一数对方的脚趾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