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眼前一堆事。大到四海八荒,上古神巫,六界轮回。千古神兽,小到师父出阵,一身债务,单子棘手,身份别扭,哪有功夫去计较这几个丫鬟的闲言碎语。倒是她们的话。听上去吴洛和唐采衣似乎挺芙蓉并蒂,鹣鲽情深的。还有。吴夫人讨厌唐采衣?接触过几回,没怎么看出来。不过唐采衣被玷污的真相。我得找个时间跟老夫人说一说。
快到吴洛宅院时,遥遥闻到了一阵清甜的香气,唐芊笑道:“姑娘,是女子茶,大约是吴二夫人煮的吧。”
我又嗅了嗅,低低道:“真香啊,前些日子我忙着开店,在街上也闻过这味道,跟她完全不能相比……”
一个叫春桃的丫鬟领着我们进去,远处水桥楼阁前,一个纤瘦身影端坐着,正在煮茶,巧的是吴挽挽也在,闲情逸致的跪坐在茶海对面。
冬梅还未委地调零,已有桃朵悄悄绽放,婉转的点在嫩绿的枝桠上,看的人心头暖暖。
还未到跟前,吴挽挽起身迎我,恭敬又熟络的将我拉到茶海前,我有样学样的跪坐。
唐采衣抬起眸子,冲我颔首轻笑:“杨夫人。”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比远看更美些。肤如凝脂,唇点檀色,一双拂烟眉微微上翘,唯一遗憾的是她的眼睛,很漂亮,却似蒙了层水汽,不是楚楚动人,泫然欲泣的水汽,而是雾蒙蒙,毫无神采,像被瘴气遮蔽了一般。
此时她唇角的这缕笑太过安静祥和,有种超出她年龄的稳重深沉,明明看着很舒服,我却觉得不适。
我说:“叫我田掌柜吧,初九也行。”
微风习习而来,茶海上茶具整齐干净,一套上好的穹州官窑金案瓷。
唐采衣也不别扭,微笑:“便叫初九吧。”
她垂下头,纤细漂亮的手指点过茶盖,轻搓茶叶,一步一步工序下来,着实复杂,但她的手法优雅漂亮,像皮影戏上的指法舞蹈一般。吴挽挽笑道:“我来得早不如你来得巧,终于说服二嫂煮茶了,你看她的手骨很柔软吧。”
我点头,由衷感叹:“真美。”
吴挽挽忽的道:“对了二嫂,看到初九才又想起件事,过几日新春的衣裳钱就拨下来了,范家昨儿送来了几匹好看的锦缎,待会儿二嫂陪我去挑挑吧?”
唐采衣温笑:“我陪你做什么,你挑衣裳的眼光总是比我好的。”
“我也想学二嫂那样穿着端庄一些呀。”
接着两人便聊起了这时季的衣衫款式和京城的流行花样,唐采衣看似文静,说起这些却也能口若悬河。不止她,连我这丝毫不懂的门外汉一时也听得入迷,忘了此行来的目的。
这时,吴挽挽笑吟吟的朝我看来:“初九,你似乎对衣裳这些丝毫不感兴致?”
我回神:“不是的,漂亮衣裳我也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讨论呢?”
唐采衣笑道:“初九自然用不着讨论,以她的身份,她穿什么衣裳都会成为时下的流行,被姑娘们竞相效仿的。”
我纳罕:“为什么?”
吴挽挽歆羡的看着我:“差点忘了,你可是杨公子的心上人……”
原来是这样,我撇撇嘴角,前臂交叠趴在茶海上,手指敲点着打趣道:“得,我回去以后马上做个牌子挂胸口,镶上‘我是杨琤对象’六个鎏金大字,看看以后上饭馆能不能白吃白喝去。”
身后的唐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唐采衣也笑:“来,喝一喝我的茶吧。”
说着双手端正的捧来杯盏,吴挽挽也接了一盏,轻点茶盖道:“初九这次真是来得巧了,我二嫂已经好久不煮茶了,她这女子茶的手艺放在整个德胜城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厉害?”
我看向唐采衣,她仍是温柔大方的坐着,嘴角噙着淡笑,她的眼睛瞳仁有些小,眼白略多,白日看看还好,晚上的话……多少是有些诡异的吧。
我抿了口茶,故作漫不经心道:“那吴二公子可有福气了,怎么不见他人呢。”
唐采衣摆弄茶具,笑道:“他们男人总是成日忙着的。”
这时衣袖一紧,我看向吴挽挽,她端起茶杯饮茶,眼睛悄悄瞥来,怯弱的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260 厉大块头
接下去她们又聊了春季花会的筹备,仕女蒲扇的绘制,聊天中得知我对说书话本感兴趣,便又讨论起德胜城能说会道的几个说书先生。WYaNkuai
时间匆匆,唐芊凑到我的耳边:“姑娘,不早了,你该换衣去敬德酒楼了。”
我看看天色,有些意犹未尽,起身道别,吴挽挽放下茶盏:“初九,要不要我送你?”
我摆摆手:“不用啦。”临走前想起了正事,又对她道,“对了,明日辰时记得来找我。”
回房换了套朴素衣裳,唐芊帮我梳头,我尚在回味她们方才讲的几件趣事,回过神来发现镜中的自己憔悴得很,发丝散落,颇为凌乱,我看着镜子里的唐芊:“怎么弄成了这样?”
她笑吟吟道:“姑娘不是怕仙人责罚你么,演出苦肉计说你这几日病着,仙人该会心软的。”
我托起腮帮子,想了会儿,摇头:“把我弄回平时的样子吧。”
她顿了顿,笑道:“我可以把姑娘打扮的更楚楚动人些。”
“不是不好看,是不太对。”我叹道,“我平日对师父骗吃骗喝权当是破财消灾的,当故意让他担忧操心就太坏了,你说是吧。”
她微微一怔,垂下眼眸失笑:“嗯。”
“至于楚楚动人……”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道,“杨修夷喜不喜欢楚楚动人的呢……”
脑子里不由出现一个我娇滴滴捏着手绢冲他撒娇泣泪的画面,然后他会怎么回应?是嫌恶心把我一掌拍走还是过来哄我亲我呢?如果哄我,怎么哄?嘿嘿嘿……
在我徜徉暧.昧风.流的幻想里时,手巧的唐芊已将我收拾好了。我看了眼镜子:“嗯,不错,我走了。”
绕着胸前的头发出府,刚走下石阶便瞧见了那个帮我砸店的小混混,正鼻青脸肿的蹲在角落里。
我皱皱眉。走了过去,一开始他没认出我,认出来后蓦地跪了下来:“大小姐,你可得替我出这口恶气啊!”
紧跟着便冲我哭诉他这一日的不幸遭遇,他说他气势汹汹的带了一群小弟去砸我的店,不料门口站着一个熊一样的大块头。死活不给他们砸,两厢动起了手,他们被揍惨了。认出我坐的马车是吴府的马车,他们便想过来找我出头,不料又被吴府的护院给揍惨了。
这事到底因我而起。我边同情的安慰他,边想我情急之下把师父困在阵法里就是想要去砸招牌的,这招牌若是还没砸,那就太对不起师父这三日遭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