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候反应迟钝的少女露出了一种难以理解的,大脑宕机的表情来,她淡淡地蹙起很细的眉毛,机械性地用她平日里会在这种对?话里出现的,带着一点虚假笑?意的语调轻声问?,“这叫什么?”

“我不知道?。眼泪置换?我猜。”

“……”她抿起嘴唇,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然而那只?是牵动?皮肉,并不真心的笑?。

很快,这种笑?意也没有了。

她很疲惫地阖上眼,眼眶里jsg的泪珠滚滚而下,她深吸一口气,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我想?,我还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

早料到?她答案的五条悟点点头,转身,因为没脱外套,所以他离开的速度很快,一点也不迟疑。

他将那屋子完全留给了穗波凉子。

让她可以在那里面一个人痛哭一场。

*

五条悟再来是两?天后的事情,他特意提前发了短讯,所以来的时候,穗波凉子正枕着一头湿发躺在床上,床边的纸篓里有薄薄几层纸巾,像是她一开始还用纸巾擦眼泪,但后面就没有了,除此之外,只?有两?三?个已?经空了的饼干的包装袋。

他单手插兜,沉默地站在她的床前一会儿,而后认输似的叹了一口气,走出去,依照印象从柜子里翻找出吹风机再拿回来,在床头插上电,沉默地,眼睫毛上还挂着眼泪的黑发少女如同失了魂一样随着他的动?作坐起来,很乖地背对?他,由着他用热风吹她好像连绞干都没做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顺,也长?长?了不少,但五条悟没吹过这么长?的头发,动?作一时间有点生?疏,不过很快就学?会了,他用温热的风细细吹她的头发,一边问?:“你吃东西了吗?”

“吃了。”穗波凉子一刻都不迟疑地回答他。

声音很轻,几乎完全淹没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但五条悟完全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挑了挑眉,问?:“吃什么了?”

“……速食。”她说。

“骗人,我进来之前看了,垃圾桶很干净,冰箱里的也都没动?。”他说着,截断了她接下来要说的推辞,手上给她吹头发的的动?作却不停,“如果你要说你已?经扔了垃圾,我就要问?为什么卧室里的没扔了,明明今天才是垃圾处理日。”

“……两?块饼干也算速食吧。”

大概是知道?瞒不过了,在短暂地沉默后,穗波凉子泄气似的这么胡搅蛮缠起来。

她背对?着他,五条悟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法想?象这种状态下的她能有什么表情,但他很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咬咬牙,快被她这样很少见的孩子气的样子气笑?了,然而来不及笑?就又觉得难过。

她什么时候这样过呢?

于是他什么话也没法说了,只?是沉默地为她用手指疏通头发,用有点热的风将她发上的水汽蒸干,

“没胃口吗?”好一会儿后,他这么问?。

“差不多。”她叹了口气,有点费劲的从那种迷茫的感觉里抽身,抬手揉了一把脸,很勉强地打起一点精神,用比较长?的句子回答他,“感觉,像是好多眼泪没流出来,堵在肚子里,所以一点也不饿。”

“但你应该吃点。”

“……那吃点吧。”她没什么反抗,像是懒得说话一样,应下了他的提议。

然而这并不让五条悟感到?高兴。

他也没为她做饭烧菜,即便他会,做出来的饭菜味道?也不错,但在这时候,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做什么她都其?实?不想?吃,他只?是去客厅把他带过来的甜品拆了一个,走进来,就着包装递给她。

这实?在很不着调。

于是眼睛红红,脸颊红红,但脸色苍白,唇色苍白的少女,此刻也会无奈地看看他,看看他手里的盒子了,即便她对?吃什么根本没要求,接过它时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哪里有人吃饭吃甜品的。”

“我经常这样。”五条悟说,他这时候没再坐在她床沿了,只?站在旁边看她,尽管他长?的高,块头大,但站姿闲适,一点不带给她压力,语调也很松快,“感觉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好点。”

穗波凉子不置可否,像是懒得和他争辩,又或者事实?上她从回来开始就对?一切都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她抿抿有点干裂的嘴唇,五条悟从前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即便那时候她手都快被砍断,她也只?是苍白着脸,依旧很镇定,但最近,她这副狼狈的,一点心气都没的样子,他已?经见了太多了。

她拆开了包装,里面是巧克力口味的大福。

这显然让她又想?起了什么,怔怔地开始掉眼泪了。

她和夏油杰之间总有五条悟不知道?的事情,就像之前茶几上的那些茶花一样,让她看到?了就会伤心,但他因为不知道?,所以总避不开这些,因此即便他已?经避开给她香草味的和抹茶味的大福,也会在巧克力上栽跟头。

他有点懊恼,感觉应该选芒果的给她,但这时候也于事无补了。

穗波凉子最终什么也没说,不和他怀念过去,更不会说什么怪他,不想?吃的话,她抿抿嘴唇,低头就开始吃,棕色的巧克力粉粘在她苍白开裂的嘴唇上,有点冷的糯米皮和里面的奶油伴随着她的眼泪被她囫囵吞咽下到?肚子里,她吃了两?口就有些恹恹,但最终还是硬塞进了嘴里,她吃的实?在太快,无可控制地干呕了两?下,最终还是硬咽了下去。

然后她盯着自己沾满巧克力粉的手掌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很快,捂住脸,又开始哭了,即便刚刚洗过澡,她也什么也不想?管,沾着巧克力粉的指尖在她脸上额上落下了有点滑稽的黑印,有些被眼泪冲刷掉了,有些没有。

这次她没叫他走,五条悟就走过来,又坐在她的床沿,她就凑过来一点,一开始只?是把半边脸抵在他的肩头,后来索性开始抱着他哭,高专//制服是防水的材料,她的眼泪渗透不进去,只?顺着外皮滑落。

五条悟张张嘴好像想?安慰她什么,但突然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又或者说什么也没用,六眼无下限反转术式哪个都不能让她好过,他什么都能干,谁都能打,就是没法让她开心,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最强有好多做不到?的事,这时候最强也只?能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很轻地抱抱她的肩膀,拍她的背来做无谓的安。

屋子里好静,静到?只?有她细小的哭声。

他不敢听,也知道?她不想?他看她的狼狈,于是索性扭过头去看透过窗帘投射进来的日光,看日光里的浮尘了。

*

悲哀和痛苦也许存在,但是,倒其?实?并没有想?的那么多。

大多数时候,穗波凉子依旧感觉自己沉在水里,闷闷地喘不上气,有一种要溺死的感觉,却又一直活着,所以不是特别痛苦。

不知道?是谁说的痛过哭过时间过去就会好的,随着时间的流逝,穗波凉子是一点也没感觉好,不仅没有好,她的心里似乎还渐渐丛生?出一股火,越烧越旺,把她体内的眼泪都烧干,然后开始烧灼她的五脏六腑起来,但即便如此,她发觉自己仍然有很多的眼泪可以流。

毕竟她的泪和她的内脏并没有关?系。

她也没再想?夏油杰了,但即便大脑空空,眼泪还是在流,从白天流到?黑夜,从黑夜流到?白天,让穗波凉子都习惯流泪,分不清到?底是在哭还是不在哭,好像永远都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

恐怕只?有等到?一切结束了断之后,她才不会再哭。

但她也不愿意再去想?夏油杰了,只?要提到?这个人,她就感觉自己的心揪在一起,仿佛有人拧住她的肺,让她渐渐喘不上气,也只?有在想?起这个人的时候,她的眼泪仿佛才是真的掉下来的,因为只?有这时候,她才有鼻酸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