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哈利·波特深思地说道,可能就是食死徒在黑魔王离开的瞬间分崩离析的原因。他们对彼此不够温暖。

你可以招来一批人,包括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阿米库斯·卡罗,再加上马尔福阁下和麦克尼尔先生,用钻心剜骨咒让他们服从命令。但是黑魔标记的主人一旦消失,军队就解体了,只剩下一个熟人圈子。这就是父亲失败的原因。这甚至不是他的错。在继承了这群彼此不是朋友的食死徒以后,父亲根本不可能做什么。

而且虽然这是他理应捍卫的斯莱特林学院他和哈利定下了契约决心拯救的斯莱特林学院有时候德拉科会不由自主地想,领导他的军队训练要轻松得多。在他和不是斯莱特林的其他学院的学生合作的时候。当你看到了问题,给它定性以后,你从此就无法对它视而不见了,而它只会一天比一天恼人。

“马尔福先生?” 格雷戈里·高尔的声音说道。他正躺在德拉科小小的私人卧室的桌子旁边的地板上;格雷戈里正在做变形学的作业,他在这门课上经常需要帮助。

在这种时候,任何令人分心的事情都是受欢迎的。“什么?” 德拉科问道。

“你根本没有密谋反对格兰杰,” 格雷戈里说道,“对不对?”

恶心和害怕的感觉在德拉科的胃里漫延开来,格雷戈里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同样的感觉。

“你那天把格兰杰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其实是在帮她,” 格雷戈里说道,“在此之前,你还拉住她,不让她从屋顶上掉下来。你在帮助一个泥巴种”

“才怪,” 德拉科用讽刺的语气说道,完全没有犹豫或者耽搁,他的视线又回到了天文学作业上,仿佛一点都不紧张。事态正在向德拉科最害怕的方向发展,不过这至少意味着这段对话已经在他的脑海里练习过无数遍了,他早已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得啦, 格雷戈里,你和格兰杰将军战斗过,你很清楚她的魔力有多强。一个真正的麻瓜种可能比你强,比西奥多强,比学校里除了我以外的所有纯血巫师都强吗?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父亲的话?她是领养的。她的父母在战争里死了,有人把她送到一对麻瓜夫妇家里去,好把她藏起来。格兰杰将军不可能是真正的泥巴种。”

沉默在德拉科的卧室里缓慢地律动。德拉科很想知道,需要知道格雷戈里此刻脸上的表情。可是他不能从桌前抬起头来,现在还不能,他得等到格雷戈里开口以后。

然后

“是哈利·波特对你这么说的吗?” 格雷戈里问道。

格雷戈里的声音在颤抖,然后哽咽了。当德拉科的视线离开作业,抬起头时,他看见格雷戈里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

他的努力显然失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格雷戈里悄声说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马尔福先生。你父亲不会等他发现的时候他不会喜欢的,马尔福先生!”

父亲喜欢什么轮不到你来决定,高尔

德拉科可以在脑海里听到这些话;是用父亲的声音说的,语气也同样严厉。这一类的话是父亲嘱咐他的,如果文森特或者格雷戈里胆敢质疑他的话就要这么说;如果这个方法不成功,他就要对他们施展恶咒。他们不是平等的朋友,父亲说道,他永远不能忘记这一点。德拉科是主子,他们是他的仆人,如果德拉科不能保持这个地位的话,他就不配继承马尔福家族……

“不要紧的,格雷戈里,” 德拉科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说道,“你要顾虑的只是保护我。没有人会因为你服从了我的命令责怪你,我父亲不会,你的父亲也不会。” 他把所有的温暖都放到自己的声音里面,像在施展一个守护神咒。“而且无论如何,下一次的战争和上一次是不一样的。马尔福家族在黑魔王出现之前很久就存在了,不是每个马尔福阁下都会做同样的事。父亲知道这一点。”

“真的吗?” 格雷戈里用发抖的声音问道,“他真的知道吗?”

德拉科点点头。“奇洛教授也知道,” 德拉科说道,“那些军队就是这个意思。防御术教授是对的,在下一次战争到来的时候,父亲不可能让整个国家团结起来,他们会记得上次战争里发生的事。但是在奇洛教授的军队里战斗过的人都会记住哪些将军是最强大的,谁才配领导他们。他们会拥戴哈利·波特作为他们的领袖,而我是他的右手,马尔福家族仍然会在权力的顶层,和从前一样。如果波特不在了的话,人们甚至会转向我,只要他们认为我是可靠的。这就是我在图谋的事。父亲会理解的。”

格雷戈里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低头去看他的变形学作业。“好吧,” 格雷戈里用发抖的声音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再次点点头,忽略掉对对朋友撒谎的空虚的感觉,继续学习星象。

余波:赫敏·格兰杰和

隐身的感觉应该比这更有趣才对,比如,霍格沃茨的走廊应该呈现出奇怪的颜色之类的。但实际上,赫敏想,穿着哈利的隐身衣的感觉和不穿隐身衣毫无区别,只是身上多了件隐身衣而已。当你把兜帽上柔软的黑布面纱拉下来遮住脸的时候,你甚至看不见它垂下来,之后似乎也不会影响你的呼吸。世界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除了在走过金属材质的物体的时候,你看不见自己的倒影。画像再也不看你了,只管自顾自地做它们在独处的时候会做的那些奇怪的事。赫敏还没有试着走过一面镜子,她不太确定她想这么做。最重要的是,在你走来走去的时候,你没有了,没有手,没有脚,只有改变的视野。这种感觉还蛮吓人的,倒不是因为隐身,而是因为不复存在。

哈利完全没有追问她,她刚刚说出‘隐身’这个词,哈利已经从莫克袋里拿出了他的隐身衣。她都没机会向他解释她和达芙妮还有米里森·伯斯德的极度秘密的会议,或者为什么她认为这么做可以保护那两个女孩。哈利只是把这件可能是死亡圣器的宝物递给了她。如果你是个公平的人,而她确实在努力做到公平,她必须承认哈利有时是一个非常非常忠诚的朋友。

秘密会议本身是一个巨大的失败。

米里森声称自己是一个先知。

赫敏仔细地向米里森和达芙妮解释了很久,指出为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她和哈利在研究的早期就查过预言术的资料;哈利坚持说,他们应该阅读非限定区域里能找到的所有关于预言的知识。就像哈利指出的那样,如果他们能找到一个先知,预言他们在三十五年之后会有什么发现的话,就可以省去很多工作(或者按哈利的话说,任何从遥远的将来把信息传递回来的方法都可能导致一个立刻的全面胜利)。

但是,就像赫敏对米里森解释的那样,预言是无法控制的,你不可能要求先知预言任何具体的事。反之(书上是这么说的)当一个巨大的事件试图发生,或者试图不要发生的时候,会有一种压力在时间里慢慢累积。当正确的人在场聆听的时候,先知就像系统里比较脆弱的部分,可以释放这个压力。所以预言的内容总是巨大和重要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的事情才能产生足够的压力;而你几乎从来不会听到好几个先知预言同一件事情,因为当预言说出口以后,压力就消失了。还有,赫敏继续对米里森解释道,先知本人不会记得他们做出的预言,因为预言里的信息不是给他们的。而且预言会以谜语的形式出现,只有听到了先知的原始声音的人才能听出谜语中的全部涵义。米里森决不可能随心所欲地随时预言,预言的内容不过是学校里的恶霸,而且还能记得,而且即使她真能做到这一切的话,预言的用词也会是“骷髅是关键”[4]而不是“苏珊·博恩斯必须到场”。

米里森这时候看起来真的吓坏了,所以赫敏松开了叉在腰上的拳头,冷静了一下,小心地说道,她很高兴米里森帮助了她们,但是她们在按米里森的话行动的时候,有时确实落入了陷阱,所以赫敏真的很想知道这些消息事实上是从哪里来的。

然后米里森小声说道:

可,可是她告诉我她是一个先知啊……

当米里森拒绝说出她的消息来源时,赫敏让达芙妮不要再逼问了。这不只是因为赫敏为米里森害怕的表情感到内疚。而且因为,赫敏有一种很强的预感,就算她们真的找到是谁在告诉米里森这些事,哎,他们说不定也只是在早起的时候在枕头下面发现了一些信封而已。

她又有了圣诞节前那场战役之前的那种绝望的感觉,看着扎比尼画满了不同颜色的线和框框的图表……然后猛然意识到给她看这个图表的人是扎比尼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即使对于一个拉文克劳,她觉得,也会有生活变得过于复杂这种事。

赫敏开始走上一段短短的黄色大理石的旋转台阶,这是一个人尽皆知的“秘密”楼梯,是从斯莱特林的地窖去拉文克劳的高塔的一条近路,但是只有女巫才能使用。(为什么只有女生需要一条在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之间迅速来回的路,赫敏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到了楼梯顶上的时候,因为她已经离开了斯莱特林的区域,回到了霍格沃茨城堡的主体,赫敏停了下来,脱掉了哈利的隐身衣。

在她的莫克袋吞下隐身衣之后,赫敏转向右边,开始向下走过一条很短的过道,一边下意识地扫视周围,这时她警惕的双眼掠过了一个阴影下面的墙角

(瞬间的迷惑)

震惊和恐惧像昏迷咒一样击中了她的全身,她发现在无意识和不自主的情况下,她的魔杖已经跳到了她的手里,而且已经指向了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斗篷非常宽大,而且飘飘荡荡,不可能知道里面的人是男是女。斗篷上方是一顶宽边的黑帽子;在帽子的下面,黑色的迷雾聚集起来,遮住了下面不知道是不是人的脸。

“又见面了,赫敏。” 在黑帽子下面的黑色迷雾后面,传来了一个嘶嘶作响的低语。

赫敏的心已经在重重地撞击胸膛,她的女巫袍子已经汗湿了,粘着她的皮肤,她的嘴里有一丝恐惧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这么多肾上腺素是怎么来的,但是她的手把魔杖握得更紧了。“你是谁?” 她追问道。

帽子微微歪了一下;黑色迷雾后面的低语听起来就像灰尘一样,干巴巴的。“我是你最后的盟友,” 嘶嘶作响的声音低语道,“那个在没有别人回应你的时候,终于回应你的人。我也许是你在霍格沃茨里拥有的唯一真正的朋友,赫敏。你现在应该已经看到了,在你需要的时候,其他人是如何一直保持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黑色的斗篷前后扭动了一下,看起来并不像耸肩的动作,但是表达了耸肩的意思。“这是个谜语,年轻的拉文克劳。在你解开谜底之前,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她可以感到她的手心已经出汗了,还好魔杖上刻着螺旋形的木纹,让她的手还能稳稳地握住魔杖。“好吧,无比可疑的先生,” 赫敏说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问错了问题,” 黑色迷雾后面的低语说道。“你应该问的是,我能给你什么。”

“不,” 年轻的女孩镇定地回答道,“事实上,我不认为我应该问那个问题。”

从黑色迷雾的后面传来一声尖利的笑声。“不是权力,” 那个声音低语道,“也不是财富,你对这些都无所谓,是不是,年轻的拉文克劳?知识。这是我拥有的东西。我知道这个学校里在发生什么,所有秘密的计划和背后的策划人,我知道谜语背后的答案。我知道你在哈利·波特的眼睛里看到的冷酷的真正原因。我知道奇洛教授神秘疾病的本质。我知道邓布利多真正害怕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