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明极专注地聆听,似乎是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安蕾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小奈和我完全不一样。她内心的小宇宙和这个时代是紧密相连的,她以自己独有的人生观,在职场摸爬滚打,快步前行。并努力只靠自己,寻找那座只有她才看得见的高塔。”她拿出手机照片,将林奈设计的维德酒店的巴洛克风庭院给他看:“能相信吗?这是林奈今年设计所做,她还不到三十岁!我真的好奇,她的眼睛所看到的,脚下踩的,都是什么?如此慢状态的我,和快节奏的她,却能成为世上最坚固的朋友,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秋明用手捏着下巴,边咀嚼她的话,边说:“我好像懂了。你十分好奇,林奈内心的高塔究竟长什么样?”
山风拂过,安蕾将头发捋在耳后,说:“是的。但有时我也很困惑。我们彼此尊重,不相互强加个人意愿。但她跌倒的时候,我会很心疼,更想的是她能放弃,让自己轻松好过一些。可每次说出口的劝言又是言不由衷。”
秋明会意说:“我想,在林奈小姐内里,也住着一个类似想法的你。”
安蕾微微点头,长舒一口气:“应该是这样。我也觉得,我和小奈两个灵魂的相遇,即是偶然,也是必然。”
“安小姐,你知道,在我眼中你最大的魅力是什么?”秋明投来赞赏且无比真诚的目光。
安蕾莞尔一笑说:“我不想听溢美之词。”
“绝对发自肺腑。”秋明做出发誓的手势,面朝云海,坦然说道:“你从来不怕将其他美好的人与事物放在自己身边。你也从不在意别人是不是拿你和身边的美好作比较。那不是简单的绿叶与花的存在关系。你让我真切读到了你的自信,只属于你自己的美。”
安蕾打趣说:“确定是自信,不是另有心思?”
秋明笃定说:“如果安小姐说对林小姐有什么心思,那肯定是为了拒绝别人的追求。”
安蕾尝试转移话题,抿嘴道:“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来,我很开心。”
“那么,聊完了别人的事,聊聊我们俩的事?”秋明放松身体,问:“你怎么看我?”
安雷几乎未加思索,回答说:“在我眼里,秋明先生有才华,有深度,是那种让人会不自觉主动接近的人。”
秋明追问:“这样的我,你可以接受做男朋友吗?”
安蕾心绪叠起,皱了皱,扭头反问:“你不觉得,咱们这种朋友关系很自在吗?”
秋明笑着摇头:“我并不满足朋友关系。我很确定,我有多么喜欢你。”
安蕾不去看他,说:“秋先生应该明白,此时此刻,我会拒绝你。尽管我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秋明似乎早有心里准备,张开双臂,向前走了两步:“我明白。我还是想听到你亲口说。不过请放心,你不会失去我这个朋友,而且我也不会停止喜欢你。”
安蕾投去歉疚的目光,说:“请原谅我。我还未走出前一段感情。我的人生因此停滞过很久,如果不能妥善处理,我不会再恋爱。”
“懂了。”秋明耸了耸肩,回头笑着:“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们出来玩儿是为了开心,可不能辜负这片山云。”
安蕾幽幽地看着他,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仅是以朋友身份?”
“是的。”
“我希望你开心。你开心,我也能跟着多开心一阵子。”
“嗯。还有吗?”
“还有就是...唱首歌吧。”
疾风卷过,安蕾没听清楚,问:“啊,你说什么?”
秋明走远几步,张开双臂,超大声喊着:“我说,唱首歌吧!”
安蕾跟步上去,迎风问:“想听什么?”
“想听你此刻最想唱的!”秋明大声回答。
山顶这一角,偶有旅人经过。风声呼啸,和秋明诚真的呼唤声交融着,云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山脚下有刚刚途径的朴美城镇。安蕾想起了最早时候,大一春天那个舞台,和申川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她在台上肆意地唱,他在舞台最前排微笑与她对视。此时此刻,那首郑钧的《私奔》,仍是安蕾最想唱的歌。
(五十六)莎洛特夫人的镜子
周六这天,林奈在公司加班,中午外卖小哥来送餐的时候,苏铮正巧端着一碗泡面从办公室走出来,冲她打了声招呼。两人坐在办公室大厅一起吃饭,林奈吞吞吐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筷子挪来动去,饭菜却不见下腹。
“瞧你茶饭不思的样子,可不不像平日的你。”苏铮大口吃面,依旧面无表情。
“你知道么,今天蕾子和别的男人去爬山了。”林奈轻描淡写,抬眼观察着苏铮的表情变化。
苏铮一怔,接着轻微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林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禁翻白眼吐槽道:"这就是事业型男人对待爱情的方式么?可真是不靠谱呢。”
苏铮苦笑,并没有反驳,淡然说:“我有我的考虑。”
"你不主动出击,再慢悠悠考虑下去,蕾子可要投入别人怀抱了。”
苏铮却说:“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安小姐不会轻易交出自己。”
林奈冷笑一声,说:“呵,瞧你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你以为感情会等人么?人与人之间的感觉稍瞬即逝。等蕾子花落他家,怕是你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林奈近日被男女情感之事扰乱了心弦,语气中显出了强烈的攻击性。换做过去,她必然不会对苏铮这样说话。好在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姑且收敛起情绪,轻咳了一声,说道:“算了,毕竟是你们俩的事,我不该管这么多。”
苏铮倒是显得清醒自定,说:“我拎得清楚。你是真心希望我和安小姐有结果。”
林奈干脆丢开筷子,长嘘一口气说:“头儿,纵观你的人生,你...有没有动摇过?”
“当然有过。”
“听你这么说,我倒没那么焦虑了。”
“你似乎有什么烦心事。”
林奈咬着嘴唇,在想应对苏铮倾诉几分。她与苏铮工作上是老板与下属的关系,私下也是尚可交心的朋友,而涉及到私人情感,她觉得终究不能向他倾诉太多。
“我只是觉得,我想要的太多了。在职业规划方面,我已经有了新的打算。至于其他...“她顿了片刻,才继续说:“成年人时时刻刻念叨着‘我全都要’。可我们总是肩负太多责任,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人生圆满...究竟什么才算人生圆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