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当然有了。君子难罔其道?,却可欺之以?方,你去要和孟若愚开诚布公地谈,而我有的是方法制造一场意外。”

他仰头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毫无负担地笃定:“你放心?吧,我不会搞砸的。”

嬴淳懿注视他良久,才开口?仔细说清楚了自?己需要孟若愚做的事,然后目送他离开。

又许久,终于扬声叫人进来点灯。

吴长史准备的车驾停在?仪门外,顾莲子却没要,也没让人跟着,独自?出了公主府。

他看到阶前石狮子旁立着条人影,当即转身要往反方向走,下?一刻,就?听到那人叫了他的小字。

“莲子。”

那人把他叫住,却就?此闭了嘴,再没有一句话。

这几息的沉默让顾莲子本平静无比的心?绪忽地翻江倒海,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做出失态的举动。

总有人说会闹的孩子有糖吃,然而他早就?明白,那不过是仗着宠爱有恃无恐;对不在?乎你的人撒泼打滚,只会让自?己更加没脸。

他转过身,抱着手臂挑着眼,看着自?己的兄长,“有事啊?”

“来看看你。”顾横之确实有事想说,但阿娘再三嘱咐过他,不能将?此事告诉幼弟。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只能补上?一句:“我明日离京。”

“……哈?你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说你要回家了?”顾莲子忍不住冷笑:“你在?炫耀?还是很得意?”

“莲子。”顾横之又叫了一声,却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他从未有过需要向别人剖开自?我来进行解释的时候,潜意识里隐约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再稍微细想,脑海里却一片茫然。

他们许多年?没见,年?幼时相似的面孔已长成完全不同的模样,唯有一双同样继承自?母亲的眼睛尚有几分相似。然而互相对视的眼眸里却都没有兄弟久别重逢的激动与喜悦。

夜风轻轻吹过,华灯初上?,巷子直通的吉祥街上?渐起人声。

顾莲子抬手掐了一下?眉心?,神情很快变得冷漠,“罢了,你和我,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同姓不同命。我已经看开了,这辈子咱们就?各走各的路,你别来对我指手画脚,我也懒得多看你一眼。”

他与兄长错身而过,咬着牙低声赌誓

“终有一日,我不靠你们,也能回到蒙阴。”

“莲子!”顾横之下?意识地向对方伸手,伸到一半忽地顿住,再想去挽留,人早已走远。

他定在?原地,慢慢地蜷起手指。

贺长期本在?远处等他,目睹了这对兄弟短暂的会面,赶过来奇怪地问:“你弟怎么一个人走了,你不追?”

顾横之垂下?手,说:“没用。”

两人打道?回客栈,贺长期拍拍同伴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矛盾,但我了解你,你不是不管兄弟的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说一声就?是。”

后者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早已习惯这样的对话模式,继续说:“明日什么时候走?我也得去和我兄弟道?个别。”

在?得来讶异的一眼后,他又笑道?:“怎么,不欢迎啊?其实殿试之后,桓统领私下?找过我,许诺只要我加入禁军,就?可以?直接从百户做起。”

“但我不想留在?宣京。京城杀人不见血,我待不惯这样的地方。我想去真刀真枪的沙场,粗糙却纯粹,不止能守一座城,还能守一州、一路,乃至整条边防线。哪怕有朝一日马革裹尸,也是我这辈子的荣耀。”

“禁军不适合你,横海也不适合你。”顾横之攒起眉,侧头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该去西北,贺帅帐下?有大宣最好的重骑兵。”

“我也想。”贺长期将?双手枕于脑后,叹道?:“可是我去不了啊。”

半晌,他又打起精神,“还是最后去看一眼我那倒霉弟弟吧。”

有横之的兄弟做比较,自?己这弟弟就?让人放心?许多,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顾横之知道?他说的是谁,微微一笑。

两人不再交谈,并肩走在?繁华的夜市里,各自?思考着各自?的烦恼与希望。

过六部官衙,转玄武大街,出了正阳门,再向西穿两条街,便到千灯巷。

晏大人今日依旧没能按时下?衙,院子里却有五个人吃饭,多出一个下?午过来的林远山。

贺今行没想到他会回来,正好问他有没有给柳从心?写过信。

林远山答道?:“我月初过宁西时碰到咱们的商队,让他们带了封信回去给他,但还没有收到回信。我也问了他们临州的近况,是出了点儿事,但已经被大当家解决了。你放心?吧,有大当家在?,不可能出事的。”

他摸摸鼻子,竭力压着笑:“柳二哥这人,最怕大当家和大姐出事,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要跑回去,亲眼看到人没事,才肯放心?。从他押货出临州开始就?这样,咱们都说他是浪费精力瞎操心?,但他就?不改。哎,不改就?不改了,谁还能不顺着他呢。”

“没事就?好。”贺今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几个人都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

林远山自?告奋勇要帮携香姐姐洗碗,他帮着收拾了饭桌,就?转着轮椅回房间去。

在?西厢的台阶和院子之间,铺有一条长长的斜道?,好让他能平稳地出入。他因?此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自?理行走,但晏尘水看到了便要帮他推轮椅。

这回也不例外。

贺今行进了屋,径直打开堆在?书右次间角落的大箱子,抱了好几摞各式各样的纸张出来。

“这都是什么?”晏尘水替他搬运到桌案上?,随手一翻,一半是同一种字迹的记录,他一眼就?能认出是贺今行所写。

除此之外,还夹杂着字据、账目、凭单等等,这些东西不止字迹,就?连遣词造句都乱七八糟,有的上?面按着颜色变暗的手印,甚至还有血印。

“你看看就?知道?,小声些,别让老师和携香姐姐听见。”贺今行跟着过来,轻声道?,“我所记的一字一句都是我走访所得,且印证过,绝无虚言。”

会试前,他就?在?晨间傍晚跑过许多回玉华桥,费了不少功夫,但也搜集到不少关于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为害乡里的证词与证据。

“欺男霸女,横行街巷,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罄竹难书。哪怕五城兵马司已经裁撤过不少兵员,也绝不能抹去这些罪行。”晏尘水抽了几张记录一目十行地扫视,一边皱眉道?:“你打算怎么办?”

贺今行毫不迟疑地回答:“整理成文,上?告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