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声称呼直指君臣禁断,暗含宠嬖,李怀疏再也架不住这般介于羞辱与宠爱之间的调情?,轻轻呻|吟出声,随后恶狠狠地啃咬沈令仪颈间,边喘边回敬了?一句:“陛下未尝不是秉性难改。”

自我约束的禁例一破,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红如烈火的尾巴变得湿漉漉的,握一握,盈得指缝都是。

扼魂

翌日, 李怀疏是被猎隼入窗的声音吵醒的。

一只羽丰劲足的猎隼俯冲入窗,殿室中并无鹰架, 它飞进来以后歇在屏风上,与丝绢所绘山中消夏图景相映成趣。

猎隼足边绑了只装着信件的木筒,玉白的足踝在红绳缠绕之下愈是醒目,兼有一双十分?神俊的眼,羽毛油润鲜亮,便知这只并非机甲制品,而是?真正经人驯化的北境猛禽海东青, 且它生了对玉爪, 是?其中佳品,堪比黄金万两。

“雪枭?”李怀疏望了它一眼, 下意识喊道。

海东青也同她望一眼, 但不为所动,仰首环视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 一双鹰目中透露出精锐的煞气,以眼神侵略周遭。

正当李怀疏以为自己认错时, 它振翅而下, 瞬息间便飞落床边,神气地立在床栏上,李怀疏再仔细认了认它身上翎羽,又?喊了声雪枭,它这才不耐烦地眨眨眼,示意自己听到了。

“同她一样, 什?么脾气。”李怀疏笑了笑, 支起身子从它足边解下木筒,取出里?面信件。

这等猛禽体重却矫健, 是?天生的猎手,合该翱翔于天地间,宫室再宽敞于它而言也如牢笼,施展不开拳脚,几乎是?木筒被解下的刹那,它便伴随着一声听来甚是?愉快的啸鸣飞走了。

没想到雪枭走得这么快,李怀疏捧着未及展开的信纸,愣了一会儿,心?痒地捻了捻指尖,心?说还想摸摸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与尾巴不分?你我地缠斗了几乎一夜,见到雪枭不知有多开心?,大概是?因?着雪枭的出现令她惊觉这世上还是?有长了毛也很可爱的动物,浑然忘了仅一条尾巴不算动物,连她一道才算是?半只狐狸。

而雪枭作为猎兔扑禽的一等好手,被叫来给?人送信已是?屈尊纡贵,再知道自己被人形容为“可爱”,怕是?要在这对不拿鹰当鹰的帝妃身上狠狠啄出几个窟窿来才解气。

雪枭是?沈令仪亲自驯养的猎宠。

那年也是?新?鲜,西北边境属国照例进贡,在常规贡品中夹送了几只海东青。

贞丰帝见之心?喜,命驯隼师负责驯化,哪知熬鹰熬了几个月,仍有一只海东青野性难驯,它长了副很稀罕的玉爪,就这么放走也是?可惜,但皇帝御极万方,如何容忍得了这只不服管教?的畜牲,下了最后通牒,一个月内,驯服玉爪海东青者?即是?鹰主,如若无人能驯,干脆将它杀了。

沈令仪抱着试试的心?态步入了鹰房,兴许是?与这只海东青投缘,也兴许是?它本就被熬得快要低头了,最终竟没怎么费力气便将它收入囊中。

其时李怀疏与沈令仪表面是?政敌,私下更是?藕断丝连,说不清究竟什?么关系,她虽见过?雪枭许多次,但从未正经接触过?,是?以方才取信时,再心?痒难耐也不敢随意伸手逗弄。

室中仅她一人,沈令仪约莫天不亮便离开了,否则赶不上早朝。

李怀疏瞥了眼漏刻,猜想这时应已散朝,正是?留下中枢要臣再议要事?的时候,沈令仪无暇过?来,也不知她拾掇好不曾,方不方便见人,才未遣人送信,而是?命雪枭代劳。

信件展开,熟悉的字迹铺陈于眼前

“雪狐与人□□后妖力收放自如,你妹妹既是?半狐,想来无论是?妖力、仙力或是?神力,多半类似,试试能不能用什?么法子暂时将尾巴藏起来。”

“骆方会将伤药放在门?前,你自去取来,手腕脚腕的勒痕需及时处理了,别处淤痕且待我回来。”

“李侍君,之前叫你好好学学宫中规矩,你怕是?将圣谕忘得一干二净。依大绥朝例,皇后与太子妃受封宝玺方可进谏,其余皇妃王妃无权置喙朝廷。收权于臣,制衡崔放,诸如此类的真知灼见与奏疏混在一堆于理不合,不妨吹吹枕边风,倒是?直截了当得多,你意如何?”

不如何……

醒来至今,李怀疏已变换了好几个姿势,或坐或躺,但不是?腰痛便是?腿痛,甚至胸前与屁股也痛,浑似被人翻来覆去地揍了一夜。她此刻盘腿坐在榻上,读完了信耳朵又?莫名其妙烫起来,在她见不到的地方,尾巴高?高?翘在身后,尖端向内卷起一个惬意的弧度,轻轻地摆来摆去。

正待与这条尾巴好好说道说道,你饱腹一顿总该餍足了罢,能不能该回哪去回哪去,我可不想顶着一条轻易便被情|欲拿捏的尾巴出去见人,昨夜遍寻不得的那枚银铃忽然在近处响了起来。

李怀疏扶着酸痛的腰下榻去寻,毛绒绒的尾巴跟着她的脚步拂过?地面,看起来服帖多了。

银铃原来落在了花架边,李怀疏将它拾起,置于掌心?,另一只手用谢浮名所教?咒术并指驱动铃铛,银铃剧烈地上下跳动,铃心?与内壁发出一串清脆的叩击声,下一瞬,谢浮名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可还好?”

李怀疏略感尴尬地咳嗽一声,道:“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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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因?……”她不习惯这么称呼七娘,又?道,“我妹妹呢?”

谢浮名不知身处何方,声音中夹杂着万鬼呜咽,听来令人心?痛莫名:“她的魂魄太过?虚弱,我将她收进了养魂瓶。”

“此外,收魂时有个意外发现,大概能解决我们?那日的疑问?。”

也就是?李识意活了将近二十载,身体何以近日才出现种种异常。

似有鬼差驱鬼,一鞭下去如劈裂了山海,在李怀疏耳边轰然炸开,她禁不住掩了掩耳,又?闻得厉鬼恶灵齐声痛嚎,仿佛要将天地哭塌才甘心?,胸口霎时如坠巨石,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捂着心?脏,脸色顿时白了几分?,谢浮名却没事?人似的,口中继续道:“弥因?曾被人下过?扼魂钉。”

“扼……咳咳……扼魂钉?”李怀疏不解。

谢浮名言简意赅道:“扼魂钉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做生辰钉,也有人说是?一钉名扼魂,一钉名生辰,一钉钉头,一钉钉尾,成对才可起效。”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李怀疏略一思忖,猜测道:“扼魂是?扼制体内的力量,是?以我妹妹从小与常人无异,却也因?为扼魂而不良于行,你说两钉并存才可起效,且是?一头一尾的关系,生辰……生辰钉莫非是?扼魂钉的尽头?倘若我妹妹恰值生辰,扼魂钉会渐渐失效,是?这样么?”

“你生得好看,又?聪明,我很喜欢。”谢浮名替她补充了一处遗漏,“并非是?每个生辰,而是?某个生辰,可能是?八岁,也可能是?十八岁,还可能是?八十岁,皆凭下钉之人心?意与本事?。”

谢浮名素有将此类放荡无耻的话说得好比念经的本事?,连贪望欲念的尾巴都无动于衷,李怀疏面不改色地问?道:“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暂不知。”

谢浮名好像上了船,先是?哗啦的水声,再是?摇橹声,银铃周身所覆金光变淡了些,她的声音也似蒙了层纱,听来朦胧:“但此物非是?法器,人间没有,冥君应知晓,待我去问?。”

“多谢。”

“我在渡河,忘川之上一切法器皆如破铜烂铁,但过?了忘川离冥府便近了。”

谢浮名似乎不怎么通人□□理,话往简单了说,事?往干脆了做,她甚至懒得将宽慰之言说得明白些,这句听来分?明还应有后半句,过?了忘川离冥府便近了,你的心?愿就快了了。

李怀疏听懂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又?道一声多谢。

银铃回光返照似的猛跳了三下,在掌心?躺如死尸,再拎起来摆动也发不出响声了,金光随之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