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南风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莫停舟看着他，声音轻轻的：“很恶心，是不是？”

21 孰真孰假

祁南风低头看他，张开嘴，像是要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终于是莫停舟先受不了，干脆伸手把祁南风的嘴捂上，又去床头柜拿来了封口胶带，一气把祁南风给禁言了。

祁南风没有反抗，眨巴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把胶带从自己的右脸贴到左脸。莫停舟却再没敢看他，把他推回床上盖好被子，强迫症一样地收拾了一遍房间，就去厨房准备早饭了。

出乎莫停舟意料的是，祁南风之后也没有一点反抗。从囚禁的第二天起，祁南风就既不哭也不闹，不仅不绝食示威，有问必答，甚至还对他的所有要求都无比顺从。莫停舟要喂他吃饭，他就乖乖张嘴含住莫停舟递过来的勺子，莫停舟拉着他去浴室洗澡，他就配合地伸开双手给脱衣服。

莫停舟心情复杂地想起储藏室里那箱提前备好的营养液，瞥了一眼自己在浴室里焊接的固定镣铐，最后看向一脸无辜地等着他放热水的祁南风。

诡异，太诡异了。虽然是很省心没错，但是祁南风真的有这么听话？明明第一天还是那副模样？莫停舟深深地看了一眼祁南风，还是在离开浴室前把他的脚踝“咔哒”一声锁上了镣铐。

直到那天防盗门被敲响。

莫停舟故意没给祁南风吃安眠药，留他清醒着在房间里，就直接出去招待了客人。片刻过后，房间里果然传来了一声明显能吸引人注意力的巨响。

和他想的一样，祁南风的乖巧看来只是在找机会逃出去。莫停舟平静地看着茶杯里晃荡的水波纹，在他把声音搪塞过去之后，祁南风又急切地敲起了求救信号。

只是这个电码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莫停舟蹙眉。虽然确实是三短三长三短的节奏，但是祁南风似乎找了个什么有长度的东西，每一声都敲在不同的音高上，比起求救，倒像是在演奏什么乐曲。

莫停舟的眉毛跳了跳，有些时候，他是真的有点看不懂祁南风想干什么，尤其是作为始作俑者的当下。但是，像往常一样，他叹了口气，还是满足了祁南风的这份表演欲。

凭借对柳明轩的了解，莫停舟在心里拿定他不会开门，就算开了，他把柳明轩的手机拿走那会儿就修改了手机的设置，让他在一段时间里都拨不出任何号码一场安全的游戏，陪祁南风玩玩也无妨。

而当他终于撕开祁南风嘴上的胶带，不出所料地听到祁南风循循善诱的，劝导自己放了他的花言巧语时，一种莫大的释然让他忍不住笑起来，他捋过祁南风的额发，看着他被自己噎住话头。他不会再像第一天那样再天真地抱有祁南风会接纳他的奢望，也不会再心软地动要放他离开的念头了。

是啊，他是知道的。祁南风对于这种阴暗的，见不得光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态度：

大三的时候，祁南风心血来潮给自己写的词编了一次曲，让周竹文帮忙改了改就随便拉上了舞台。然而就是这首被他塞在演出中间轻巧带过去的歌，却在不久之后忽然在网络平台掀起了一阵热潮。在此之后，饮酒乐队在川河江山的每场演出都会迎来几倍于平时客流量的狂热观众，把秦洛川吓得连夜加聘了好几个安保人员，还请莫停舟帮忙维修升级了网络的售票系统。

也是在这段时间，祁南风忽然一张机票把莫停舟拉去玩跳伞。莫停舟试了一次就瘫在地面上歇菜了，祁南风却上上下下跳了三次，这才脱了装备朝他走过来。

虽然祁南风经常拉着他到处玩儿，但是这回，莫停舟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发型被吹得有些凌乱的祁南风，忽地直觉到他好像有些烦躁。

他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心情不好。”

祁南风答应了一声，拉开他边上的椅子坐下，过了一会儿，莫停舟都快觉得他不打算回答了，他却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什么是私生粉吗？”

莫停舟诚实回答：“不知道。”

祁南风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边把帽子扣起来，边解释道：“就是过于关注明星私生活的粉丝哎，我们应该还算不上明星吧，就只是偶尔跑去洛姐那边玩玩乐队而已，就已经有这种人来缠上我了。而且因为我活动范围小，反而更难摆脱了。”

他打开手机，点开自己社媒的私信界面展示给莫停舟看。

对面是一个默认头像默认昵称的用户，起初是每天雷打不动地给祁南风发打招呼的消息，表达自己的喜欢和仰慕。有对歌曲的欣赏，也有对祁南风个人的夸赞。

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是一个月前，对面忽然发了一条消息：“你有男朋友了？”

接下来的消息就有些恐怖起来，从质疑到羞辱，又精神分裂似地继续倾吐对祁南风的爱语，这些消息祁南风都没有回复。然后，莫停舟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的照片。

准确地说，是他和祁南风的合照。照片的内容是他们在学校边上的美食巷逛街，祁南风非要喂他吃一串关东煮，他于是低头去叼签上的那个丸子，两个人看上去十分亲密。

哦……祁南风的男朋友是我来着。莫停舟眨了眨眼，不合时宜地有些脸红。

私信框继续下滑，对面发过来了更多照片，全是从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的偷拍，这人似乎时常全天候地跟踪祁南风。最新的一张甚至拍到了祁南风的家里，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祁南风穿着睡衣在沙发上打游戏的身影。

“真恶心，”祁南风点点屏幕，轻蔑地道，“这么喜欢窥探别人，他没有自己的生活吗？”

莫停舟顿了顿，问道：“你报警了吗？”

“当然，”祁南风回答道，“唉，不过问题就在这里，虽然证据我都保存下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追踪不到对方的IP，登记的实名信息也是错乱的。我现在每天回家心里都毛毛的，总感觉角落里有人在盯着我，也不想为了这种人搬家，郁闷……”

莫停舟又看了一会聊天框，忽然说：“你把他主页链接发给我，我可以查到。”

“真的？”祁南风惊喜过望，立刻把链接复制发了过去，“唔，好险，差点点进他主页留痕了。停舟老师你记好了，这种人绝对，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回应，骂他们也不行，他们会更兴奋的。”

莫停舟：“嗯……”

事情很快顺利地结束，跟踪狂是隔壁大学的学生，一封警告邮件发过去就已经开始求饶。莫停舟陪祁南风去了趟警局，因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对面也就被判拘留了几天，不过已经足够把他吓得屁滚尿流了。他完全没有了网上的气势，对着祁南风不停地道歉，祁南风没有理他，配合警方走了流程，就和莫停舟离开了警局。

回去的路上，莫停舟忽然收到一封教务处的邮件，是课程变动的日常提醒，他点进邮箱，顺便查看了其他的邮件：大多数是无用的广告，他全都勾选删除了。但就是在这时，他无意间瞥到夹杂在一众游戏打折和软件营销里的一封奇怪的邮件，标题是“你真恶心”，发信日期是两周前。

他打开邮件，又“啪”地一下关掉了。

邮件里是一张照片，拍摄地点是饮金铸酒的休息室门外。那天莫停舟负责留下清场，却在沙发上看见了祁南风忘记的演出服外套。

那是一件黑色的镂空皮衣，上面还挂着一串银链，莫停舟本来想明天拿去学校还给祁南风，然而他拿起衣服，却又闻到上面熟悉的，甜腻的香味。

他把衣服展开，指尖抚过皮衣特有的亮面，祁南风刚刚就是穿着它在舞台上万众瞩目的。他手上弹着并不算轻松的装饰音，低头对着麦克风唱那些高难度的唱段，甚至还有余裕对底下的观众wink。

祁南风就应该是这样，永远是目光的焦点和人群的中心。他还能拥有他多久呢？莫停舟边想，边忍不住把祁南风的衣服抱在怀里，就像抱着祁南风本人一样他们交往至今，竟然好像还没有一个这样实打实的拥抱。

但是现在，祁南风却愿意和他做如此亲密的事情吗？

莫停舟微微喘着气，伸手把明显有些受不了了的祁南风捞进怀里。为了保持平衡，祁南风无意识地回搂上了他的脖子。虽然是他强行夺取来的这一切，但莫停舟却觉得十分幸福。

结束之后，祁南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莫停舟整理了一下床铺，就喊他去洗澡。

祁南风把脸埋进枕头，看上去不是很想动弹：“你到底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容易生病还一刻都闲不下来地干活？大学的时候是这样，之前来找你也是在加班……像你这么忙，我都吃不消……”

莫停舟拽他抱着的枕头：“反正都是早晚都要做的事情，做完不就好了。你快点儿，等洗完澡，我还要去整理要带出去的东西。”

祁南风：“带出去？带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