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嬴深呼一口气,忽然不想在瞿母面前端作乖顺的晚辈样子了,他往后靠进沙发里,有些疲惫,但神色坚定:“瞿纵不会答应。”

瞿母挑眉,勾了疏离的淡笑:“这确实是下策,但是很保险,真到那个时候,瞿纵不会任性。”

“那您可以等瞿纵回来,我们一起谈一谈这件事,我答应了他,等他病好了都听他的。”时嬴确实是相信瞿母口中的“不了解瞿纵”了。

“当然。这个病真是...莫名其妙...”瞿母神色古怪,“他快好了吧?”

“...嗯。”时嬴偏过头,“我待会去接他。”

瞿母颔首,又让他记得跟瞿纵赴医院体检,才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时嬴呆坐沙发,仰头放空了好一会,才叫助理进来,问:“瞿纵在哪?”

助理沉默了,时嬴又问:“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的吗?”

助理苦笑:“瞿总有他的苦衷。”

“他说他很快回来...可是没有。”时嬴最后一句话压得很低,他揉了揉眼睛,“他骗我。”

助理也觉有些不忍,轻声安慰了几句,时嬴忽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助理:“我把你炒了吧。”

“啊...?”情绪内敛如助理,也露出了愕然神色。

“去人事部结算一下?你位置特殊,有什么别的流程么?”时嬴站起身,拍了拍助理的肩,神情认真。

“时总...”

“要么告诉我瞿纵在哪,不然我收拾完你再去收拾他,我真的...”时嬴理了理助理的衣领,有些没忍住将他领子揪皱 ,“我真的很好打发吗?告诉他,今天我见不到他,以后他也别想见到我了。”

他们挨得近,时嬴濒临爆发的情绪嚇住助理了,助理对上那对浓黑的瞳仁,猛然忆起这个人在属于瞿纵之前,是属于擂台的,他连点三次头示弱,自乱阵脚,自知要违背瞿纵命令了。

时嬴很生气,生气之中夹杂委屈:瞿纵骗他,瞿母不看好他,瞿氏看不起他,总之跟瞿沾边的都不是好东西!

时d0u锭89⒌⒊7⒌⒊⒊⒎嬴冷着脸上了助理车,随着车辆逐渐远离市区。他在想如何惩罚瞿纵,最好也将他绑起来,咬他个遍体鳞伤...太疼的话,半体鳞伤也行,他有些没法压抑这种绞成一股的情绪了,瞿纵咬他、绑他的时候,应该也是这种情绪。

一个小时过后,车在一处静谧的联排别墅前停了下来,建筑通体米白,有着繁复花纹的栅栏边上挨着一大块景观石,上面刻了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归旸山庄。

虽然叫山庄,但确实是私人康复性质的高端疗养院,车停稳后立刻有人上前询问引导,时嬴跟着他们走了进去,在一个独立房间前停住了脚步。

“还有十分钟结束。”医生低声说,让他们在一旁坐等。

时嬴没坐,他看见墙上有一片玻璃,不由走近,他终于看见了瞿纵。

玻璃大概是单向的,时嬴的站得这样近,里面的人也没有发觉,时嬴没忍住用掌按在玻璃上,盯着那道身影低低喊了句:“瞿纵...”

瞿纵身着白色病服,侧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坐得很规范,细看,四肢皆被束缚带捆着,与瞿纵面对面的是一名医生,椅子一圈围站了四个男护士。

“瞿先生情绪不太稳定,限制行动是先生自己提出来的。”有人站在时嬴身边轻声解释。

时嬴的眼眶一下就热了。

这十分钟相当漫长,他看着瞿纵和医生交谈,偶尔挣动,再平息,在束缚椅和白色病服里,像困兽。

咔哒。房门终于开了,四个男护士几乎是拥簇着瞿纵出来,医生紧随其后。

瞿纵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时嬴,只显愣神一秒,就立刻迈步伸手将时嬴拥进怀里,声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男护士见瞿纵有动作,几乎是立刻跟上去要制止瞿纵,医生急忙叫停,领着他们离开,才没有打扰两人相拥,

“...我不来你要在这里呆多久。”时嬴终于重新被他抱着,心间的空旷才算被填满,他贪恋的回拥,又没有完全忘记瞿纵的坏,硬是将回抱的双臂放下了,只闷闷地说:“我在生你的气,瞿纵,你骗了我。”

“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只想着好起来...我怕晚一点走就舍不得了,”瞿纵将手臂一紧再紧,低头吻他额心,语气自嘲,“只要我还病着,做的决定就会让我自己难以置信。”

时嬴抬起头,唇角抿紧,还在端着岌岌可危的生气神态,眼神勉强算得上瞪。

瞿纵却抚摸他脸颊,低头吻他,将紧绷的唇线吻软,亲昵的在唇面磨吻:“原谅我,我会犯错,但是不辞而别是最后一次。”

时嬴别过头,让瞿纵的唇吻至脸颊,他牵起瞿纵的手,推高了袖子翻看他的手腕,选择跳过与“不辞而别”相关的,“疼么?”

瞿纵的手腕有很明显的勒痕,时嬴或轻或重的揉,减不去一点痕迹,绝不是十分钟、一个小时能勒出来的,就连掌心、指骨也有深深浅浅的痕迹,不难想象这手掌曾多用力的握成拳,进行一系列捶打敲击的剧烈活动。

“还行,没有头疼厉害。”瞿纵拉下袖子,同时嬴对视,“想你的时候,根本没法控制。”

“怪谁?...本来不用这么疼的。”时嬴哼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只有你难受吗?”

“我的错。”瞿纵心头一紧,将时嬴手背放到唇边,密直的眼睫微垂。

“那么,医生怎么说?”时嬴用拇指揉按瞿纵眼下的青,放松的唇又抿起来了。

“问题不是很大。”瞿纵露出一些轻松的笑意。

瞿纵有意去完成一件事时,确实决绝。之前是他配合,但是对于治疗并不主动,但是他意识到病会引起时嬴吃药的行为后,他有心戒断了,于是就算头疼欲裂心如刀割,他也会把自己强制塞进康复病房里。

然而这个过程实在是归旸山庄的男护士医生们不愿回忆的。

归旸山庄一直主打私人高端康复,让客人在享受中得到治疗,结果面对暴走的瞿纵,他们不得不像钳制精神病人一样对客人动粗,四个壮实的男护士,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控制住瞿纵,还得配合各种药物压住瞿纵双眸里的躁意,听他疲惫痛苦的说一句:“...可以把我捆起来,不要惊动时嬴。”

这些时嬴只能从护士的神态、瞿纵身上的伤痕窥之一二,但是他不多问,只在归家途中,解开了瞿纵的衣服一遍遍温柔落吻,与之前狠咬一顿的心思大相径庭。

制定的疗程一共有三个月,但是精神类疾病的彻底康复时间并不确切。时嬴每周都会陪瞿纵到山庄住一晚上,两人胶着的关系是早就人尽皆知了,平日里牵手也不藏着掖着。

只是会有巡晚班的护士在例行检查时听见这个被包了三个月的房间里,暧昧的低吟和喘息从未关紧的窗边逸出。

瞿母原本没有放弃要瞿纵和时嬴接受给孩子另找生理学母亲的事,但瞿纵知道她曾单独找时嬴谈过之后生了气,因为他了解母亲,也了解时嬴,只听时嬴将这件事寥寥几语带过,他也能大致构想出是怎样压抑难堪的一副场景。

时嬴还担心瞿纵会怎么处理的时候,瞿纵却只是和瞿母见了个面,然后瞿母回了R国,这个过程只用了一天半。

时嬴问他说了什么,让瞿母可以放弃她坚持的东西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