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这事太蹊跷了,”周岩的眉头紧锁,“一个等了十三年才等到初恋女友,马上就要结婚的人,突然杀了未来岳父、伤了未婚妻,又主动承认自己是连环杀手?这不合常理。”
“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谭明远的眼神深邃,“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这一情况,”谭明远继续说道,“上级非常重视,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沈局……”
沈长兴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阳光的投射下,在会议室的地板上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他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与其对视。
一向温和的他此刻眼中满是冷意,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微微发抖:“沈放的行为,玷污了警徽的荣誉,背叛了人民的信任。”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怒火,“作为他父亲的老友,我曾视他如子侄,我看着他当兵,专业一步步成长为燕州最优秀的警官。”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强烈的愤怒,“如今,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回报警队,回报我们对他的信任!”
沈长兴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茶杯被震得跳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与他的怒吼形成了可怕的合奏,“我在此郑重宣布,与沈放划清界限,势不两立!”他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从现在开始,成立专案组,我亲自担任组长,全市通缉沈放,一旦发现反抗,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在会议室内回荡,像是一记闷雷,引起一阵惊愕的低语。即使是在场经验最丰富的警官,也被沈长兴的激烈态度震惊了。
“沈副局,”周岩忍不住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将沈放缉拿归案,依法审判,而不是……”
“周队长,”沈长兴冷冷地打断他,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我想你还没有理解此案的严重性。沈放手中有枪,且已经开过火伤人,显然已经丧失理智,为了保护市民安全,我们不能有丝毫犹豫。”
作为沈放的引路人和顶头上司,沈长兴的反应似乎过于激烈,但考虑到他与沈放的特殊关系,这种感情上的“背叛”更让人难以接受。
谭明远局长看了沈长兴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他只是轻轻点头,然后转向全体与会者,“专案组的人员名单我已经准备好,会议结束后立即公布。现在,我宣布会议结束,各单位立即按照职责分工,开展工作。”
随着谭明远的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的人们纷纷起身,神情凝重地离开。技侦科的张科长不小心碰掉了笔记本,弯腰去捡时,正好撞上了小赵的目光,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又迅速移开。
但无人注意到,当所有人都背对他时,沈长兴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危险,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算计,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愤怒和决绝。
他看了一眼手表,大步离开了会议室,皮鞋在地板上敲出一串坚定而急促的声响,仿佛是某种倒计时的开始。
窗外,狂风卷着雪花,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而这场风暴,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猛烈和危险。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即……
林星澈在医院静养,窗外的世界依旧风雨飘摇。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半拉的窗帘,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外面飘来的食堂饭菜香气,形成了医院特有的气息。林星澈靠在床头,手里捧着那本《福尔摩斯探案集》,但她的注意力早已不在书页上。
肩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像是某种不断提醒她的警钟。三天前,沈放对她开了一枪,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事实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呼吸。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将那个冷静自持的沈放与一个杀人凶手联系起来。
“真没想到啊,沈队能干出这种事,”顾云峥一边熟练地从保温甁里盛出粥,一边摇头感叹,“常诚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他失心疯了。”
林星澈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医院的窗户很小,能看到的只有一小片灰蓝色的天空和对面楼房的一角。
“林姐,”顾云峥端着粥正准备喂林星澈,声音柔和了几分,“你还好吗?”
林星澈转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别担心,我没事,我自己吃就行,左手没废。”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坚强。
“说实话,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顾云来说,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没想到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哭的表妹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了。这两天你处理得很好,事务所的案子、媒体的询问、居然还能有时间来照顾林星澈。”
听到这话,顾云峥嘴角微微上扬:“人总是要成长的,有你这个表哥珠玉在前,我也不好太拉胯。”
“再说了”,顾云峥边说边给林星澈倒水,“林姐照顾我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发高烧她看了我一晚上,还有一回喝多了吐她一身。我一直以为林姐是金刚不坏之身,现在终于有机会照顾她了,虽然我真希望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云来掏出手机:“我得跟舅舅好好表扬表扬你,孩子出息了。”
顾云峥闹着去抢他的手机:“你不许发,我妈肯定骂我,说对我弟都没这么好……”
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林星澈下意识地抬头,目光警觉地盯着门口,紧绷的神经让她的指尖在病床单上无声地收紧。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沈长兴。
他穿着整套常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就像他一贯的作风:严谨、规整、不容丝毫松懈。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岁月的沟壑,表情凝重而内敛,眼神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够洞穿人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林星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刀锋般锐利,但她的表情却保持着完美的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沈副局长,您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内心的忐忑,不知道沈长兴此行的目的。
“小林。”沈长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句亲昵的称呼让林星澈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松懈下来,她立刻明白了他今天来的身份。
“沈叔。”林星澈换了称呼,声音中的冷硬悄然褪去,她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了一些,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肩膀上刚缝合的伤口,让她不由得眉头微蹙,一丝冷汗从额角滑落。
沈长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不适,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她,却又突然意识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他的目光转向顾云来和顾云峥,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不愧是干了一辈子刑侦的人,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秘密,顾云来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如坐针毡。
“我去找许天星,云峥你去给林星澈找个加湿器,屋里太干了。”顾云来干咳一声,拉着顾云峥就往外走,脚步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关门声响起后,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林星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墙上时钟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是一个小小的永恒。
“伤口还疼吗?”沈长兴终于打破沉默,声音依然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他紧盯着林星澈肩膀的目光却透露出深深的关切。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肩胛骨附近有些撕裂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林星澈简短地回答,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沈长兴轻轻点头,目光回到她脸上,那双饱含沧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他沉默了片刻,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在组织语言:\“沈放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沉重的陈述。
林星澈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微笑:“听说了,沈叔还专门下令如遇反抗直接击毙,我真是理解了什么叫做大义灭亲。”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听不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放跟你说过我们的事,”沈长兴的声音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像平静湖面上的涟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坐到床边的椅子上,像是在回忆往事,“他爸牺牲的时候,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连他爸的面都没见过。他爸临终拜托我一定要找到他。\”沈长兴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我从燕州到云南,再到广州,找了他整整十年。最后我都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在广州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他。”
沈长兴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陷入了时光的隧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人
打架,那么一个小孩子,十来岁,长那么漂亮,却打起架来不要命,满脸是血,好像一点都不觉得疼。“说到这里,沈长兴的嘴角微微上扬,透出一丝温柔,”我带着他去医院,跟他说我是他爸爸的战友,要带他回燕州。他不愿意,倔得很,我只能带着他回他爷爷奶奶家。广东人嘛,到底是要认祖归宗的。“
沈长兴的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温度:“我只要有节假日就过去看他,寒暑假要接他来燕州,给他买最好的书,最好的衣服,带他去看警犬训练,参观警局。我把他当自己亲生儿子,我从来不希望他当警察。”沈长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心理问题我知道,那么小就失去父母,又经历了那么多变故,怎么可能没有阴影?十四年前他跟你在一起我很欣慰,他终于有一个知心的人,终于学会了笑,学会了信任。但是后来你走了……”
沈长兴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发现你走了之后他的心理问题居然好起来了,他学会了表达情绪,会跟我发脾气了,在办案子的时候会跟我摔杯子了。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爱你。”沈长兴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眉心,“宋局跟我说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一定一定要留住你,沈放这些年一直在等你,他不说我也知道。之后你们俩并肩作战,到决定结婚,我还等着你们婚礼上喝你的媳妇茶呢。”说到这里,沈长兴的眼眶红了。
“沈叔,您说的,我都知道。”林星澈哽咽着说,眼泪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道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