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是不想去招惹的,可要是真有谁先招惹了魏连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魏连山原也是个暴躁脾气,两句话不入耳,马上就要动手。这都快要二十五了,性格自然稳当了很多,可是在这边境城市里面开馆子,什么黑道白道的都难免打交道,没有点魄力也混不到今天。
人还没走远,魏连山追了上去。
“二位二位,付了帐再走,好吗?”
刮大白的狗仗人势地对魏连山说:“不是告诉你了么,记大刚旅社的帐!”
小山伸出手做出拦截状:“不好意思,本店概不赊账。”语气铿锵有力,语速快而清晰。
军大衣见有人阻拦,一把拨开小山的胳膊:“你他妈谁呀?”
刮大白的见小山的脸色有点急了,拉着军大衣就要走。魏连山指着他们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到底付不付账?”
军大衣开始耍无赖:“就他妈不给你!能怎么着?!”
说着,他上去想和小山纠缠,刮大白的见他二人都喝醉了,又赖人家的帐,心里有点发虚,拉着军大衣赶紧走掉。魏连山哪肯任他们耍赖,一直跟着要酒钱。
“行啊,有胆量你就跟来拿吧!”刮大白的心里盘算,等回了旅社,人多了自然不怕跟这小子动手。
两个醉汉在前面走,魏连山也一路紧跟了过去。
1-3.
大雷见他老板出去追流氓,心里开始慌了,一个人在饭馆里面坐立难安,不知道如何是好。要是时间久了还没有回来,就得找人出去接应,去派出所找人帮忙是不行的,这么晚了人家肯定是下班了。大雷就这么胡乱寻思着。
正慌着,有人进来了。大雷一看来人是姜忠毅,像是看到救星,赶紧迎了上去。
姜忠毅一进屋不见魏连山,便问大雷:“你哥呢?”
大雷红着眼圈跟忠毅说:“刚才来了俩流氓,吃完饭赖账不给,还推搡我,我哥追他们要钱去了。”
忠毅见大雷像是受了委屈,感觉事情严重,赶紧问大雷:“上哪追去了?”
“大刚旅社,那俩流氓可横了!”
忠毅没再细问,赶紧追了出去。
大刚旅社忠毅是知道的,在社会上也是臭名昭著了,那帮人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小山一个人去肯定是要受欺负的。想到这儿,忠毅急忙出门上了吉普车,直奔旅社方向驶去。
一路上,忠毅都在担心小山。刚才他进屋之前见着小山的长江摩托还在门口停着,以为他在店里呢。小山有一股傻子似的执着劲,被欺负他很少忍,跟人家打架是极容易发生的事,人少还好,对方要是厉害茬子,难免这回是要吃亏了。忠毅想,一会儿实在不行的话,车后头还有一根铁撬棍,想起那根铁撬棍,忠毅心里像是立刻有了寄托,狠狠地踩着油门,吉普车在夜幕中狂奔着。
魏连山跟着两个混混来到了旅社,没想到又来了两个混混,原先的那两个喝多了,并不可怕,可新来的这俩像是清醒的。而且他们的态度更是蛮横,明知道是到了人家的地盘了,语气肯定是要硬起来的。看样子要钱是没戏了,可又不能不要,就硬着头皮跟人家要。吃饭给钱,还想赖账?
这两位更是无理得很,人家管你钱不钱的,又没去吃你的、喝你的,追着到人家店里来了,本身就是流氓痞子,正愁事儿少闲得发慌呢。没说几句,上来就给了小山一拳头,连拉带拽地把魏连山弄出了旅店外。
军大衣和刮大白的也跟了出来,四个人打他一个,魏连山连着挨了好几十拳,场面混乱,不知道打哪个好,只好先死命地护着脸。肯定是打不过人家了,好歹也是四个大老爷们呢,可不能就这么跑了,总得抓住一个还两拳,要不自己挨这顿揍实在是太亏了。
魏连山猛地发力,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紧接着脖子被锁住了,屁股又被踢了一脚,这一下是真的站不住了,摔倒在地上。
倒下以后是最吃亏的,全然没有反抗的能力,接连又被踹了好几脚,对方都是穿的大皮鞋,踹得他鼻口淌血,肚子抽蓄着疼得要命。肚子和脑袋只能是护着一头了,腿好像是断了,早都木掉没有知觉了。
怎么着也得等到机会抓着一个。魏连山的脑袋好像也被打糊涂了。
姜忠毅离得老远就看见了旅社门口的打斗,他开着吉普车一直朝着人堆里冲撞上去。刮大白的躲得快,差一点就撞个正着,这一下可把他吓得魂都没了,几乎就要栽到壕沟里去,坐在地上半天愣是没起来。
姜忠毅下了车,也顾不上拿那根铁撬棍了,抓住了一个混混的头发就拿拳头一个劲儿地打。
众人一看来帮手了,全都顾不得魏连山了,朝着姜忠毅着呼过来。
魏连山一看姜忠毅来了,立刻又有了体力,拼着狠劲儿站了起来,抓着一个流氓朝他脸上连续打了好几拳。那人踉跄了两步,小山也不顾别人,就盯死这个打。把人家使腿拌儿放倒在地上,又骑上去打。
流氓们本来是占了上风的,没想到突然又来了帮忙的,不下狠手是不行了。其中一个流氓跑到了壕沟边,看见刮大白的在那瘫坐着,鞋也吓得甩丢了一只,看来是顶不上去了。他便捡了一块大石头,本想打姜忠毅,一看魏连山骑着自己兄弟打,所以也没去想手下轻重,照着脑袋就是一石头。
魏连山被这一砸顺着脑袋往下淌血,顿时急了,也不去擦血,死盯着刚才砸自己脑袋的不放。那人见一石头没把对手打趴下,反而激起了人家的愤怒,腿开始软了。姜忠毅一看魏连山的脑袋被开了瓢,也急了,这俩人全都开始下了狠手。
1-4.
围观的一看是大刚的弟兄跟人家打架,也都离得远远地看着,谁都不敢上来劝架。可现在是四个人打人家两个,大家觉得不公,暗暗地为被打的捏了一把冷汗。这血淋淋的场面并不多见,见一次让人揪心一次。
早就有人去告诉文刚了,等他跑回来一看,这边早打得热火朝天。他细看那两个被打的,伤得好像是不轻,再这么打下去,是要在自己的家门口闹出人命来的。他再一看院子前面停着的吉普车,虽然不知道来路,但是猜想那人肯定也是有些门路,这么一想,赶紧又叫了一个人,把打架的都给拉开了。
魏连山见这人能有一米八五的大个头儿,身体强壮,大长方脸,目露凶气。猜想这人应该就是社会上传言的混混大刚。
大刚对魏连山说:“别在我这块儿闹事,赶紧回家去吧!”
魏连山本来就脑袋被砸得疼,一听他放出这话,马上又急了:“吃饭不给钱,还打人,还有没有王法?!”说着又要上去打。可是刚要使蛮力,却发现早就没有力气了,浑身上下哪都哆嗦。幸好忠毅扶了他一把,再一看忠毅,他脸上也挂了彩,眼窝好像被打青了。无奈之下指着文刚骂道:“臭盲流,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文刚一看自己的兄弟也有伤,但是跟对方比起来算是占了便宜,又不知道对方来路,为什么找上自家的门来打架,就想着先这么消停下来再说。
忠毅赶紧把魏连山拉上吉普车,叮嘱他捂住脑袋的伤口,带他找大夫去了。小山还在赌气,摸了一把伤口,见血都干了,也就懒得捂了。
这个时间,诊所早都关门了。好在忠毅认识一个当大夫的朋友,知道人家家里住哪,就拉着魏连山找去了。
“那大刚是社会混混,咱以后得小心点。”忠毅的年纪比小山大,社会见识广,做事稳当。魏连山跟他比起来更像是个弟弟。
文刚等魏连山和姜忠毅走远了,把大伙叫进了屋里,问是怎么一回事。军大衣告诉他说在人家馆子吃了饭,有四百块钱的酒钱,叫记账,人家不肯给面子,还一直纠缠,就打起来了。
文刚一想这魏连山也算是附近做生意的,本该给些面子,加上又是自己人理亏,以后他要是非得要这酒钱,就还给人家。但决不能明着服软,他们兄弟在这一片,不会被任何人欺负,从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
高大夫住在一楼,早都睡下了,听见有人敲玻璃,赶紧起来看。他用手电筒一照,见姜忠毅带着一个伤者,这才开了门,把二人请了进来。高大夫跟姜忠毅也并不熟悉,但是认识他父亲,两家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来往,就是遇上了打个招呼。去年在乡下出诊,正要回城里,姜忠毅看见了,认出了高大夫,倒也没不理会,用他单位的小吉普车捎带着他回来了。就那一次算是正式熟识了,忠毅也才知道这高大夫家的住址。
家里没有什么药物,就简单地给魏连山的伤口消了消毒,拿块纱布给粘上了。
姜忠毅本还担心得缝针,仔细一看,见魏连山脑袋上的伤口并不大,只是破了一个口子,伤口周围有些肿起来了。
高大夫给魏连山拿了一块湿毛巾,让他把脸上的血擦擦。魏连山跟人家也不熟,又是半夜里把人家给叫起来,心里感觉过意不去。所以赶紧说是不用擦,可是高大夫实在热情,连说了好几次没事没事,执意让他擦血,他就只好接了毛巾擦了。擦完了又在洗脸盆里给人家洗了洗。
给魏连山包扎完,高大夫又给姜忠毅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