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心目中最理想的局面是君臣和睦,太子继承大统仁爱治世,齐王带兵保家卫国,一文一武把大盛推向繁华顶巅。作为补偿可以让齐王骄傲放肆风流不羁一些,让他破些无伤大雅的格,兄弟间互相包容着过日子,晏氏江山世世代代,传为美谈。

想是晏煜廷也深知这一点,任由外头风暴肆虐,自己照常安然享乐。

不理这两位殿下日渐激烈纷争的不仅是顾锦年,还有尤倪儿。

自打点心和荷包被退回后,她就病了一场。

这回是真的,人消瘦也是真的。

高福虽未叫人带给她们只言片语,可事情很明了老爷不愿意收她这种东西,她自作多情了。

荷花儿心疼不已,背着她家姑娘派人去找高福。高福避而不见,她索性亲自蹲守在许府门外,一看到他就冲上去拦住怒目而视,完全不顾旁人嬉笑注目。

高福心里有鬼,连吓带哄的把她拉到无人巷子处,急得跺脚:“我的好妹妹,不是说了老爷不许你们找到这边府里来,怎么还亲自来?派个人来悄悄儿传话就是了。”

荷花儿冷笑道:“派人?那也得你肯见呢!要不是我蹲了大半天,只怕一辈子都再见不到你。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吃过抹嘴不认,想是府里另有相好的了。不如把话说清楚,我放你们双宿双飞,自己一根绳子吊死拉倒!”

高福自知理亏,只能说些实话:“别别别,不是我不肯见,是上次的事情老爷生了气,我多少要避一避嫌。若是老爷把我赶出去,你们就彻底没指望了。”

荷花儿问:“什么事,难不成是你帮咱们递东西的事?”

高福点头:“可不是吗?老爷这人看着好说话,一旦犯着他忌讳那也是翻脸不认人的。我琢磨他那意思,是不想姑娘往许府这边靠,老老实实在那边宅子里等他过去就好。”

第四百七十三章 难眠

荷花儿听了这话,顿时心凉了半截:“老爷这意思是,要我家姑娘做一辈子外室?”

高福道:“可不敢说一辈子,后头的事谁知道?只不过是暂时不想多事罢了,老爷是大忙人,朝中事情尚且忙不过来,实在无心后宅。你叫姑娘别急,慢慢儿来,兴许往后她把老爷的心拿下,就被一顶轿子抬回府里做姨娘了呢。”

荷花儿并没有被这话糊弄住。

年轻貌美正新鲜的时候都没能拿下,往后人老珠黄厌倦了时还能?小孩子都不信这样的话。

唯一的希望便是姑娘怀上老爷的孩子了,可这希望似乎也很渺茫。

且不说姑娘的身子在花楼里喝药喝废了,就算没废,老爷来得这么少,还不是每次都让姑娘伺候。难不成真的只能求神拜佛,让姑娘凑巧撞个大运吗?

高福见荷花儿神色不好,有心安慰又怕被人瞧到,只能说句实在话把她先打发了:“回去和你家姑娘说一声,别那么老实。老爷不去找她,她就不能想办法自己去找?如今老爷身子不好,等好了自然是要在外头应酬的,只要他出府,总有个遇着的时候,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荷花儿勉强点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私话儿,悄悄分别。

他才赶回二房院子,就看到大老爷许衍业带着小厮提着攒盒来了,连忙顿住步子避开一旁。

许衍业一进房就看到他兄弟倚在榻上看书,面上露出了心疼之色。

“大哥。”许衍之放下书,笑。

“别起来,你就好好坐着。我听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好生吃东西,特地让人做了你喜欢的小菜和汤点,你看大哥面上好歹吃几口,是个意思。”

许衍业一边说,一边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命跟来的小厮摆好榻桌,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布好碗筷。

许衍之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午间才吃过些粥,不是太饿。”

许衍业点点头,命小厮把东西撤走退下,关切地问:“前几天御医又来了,是怎么说的?”

许衍之道:“开了几个补身的方子,就是药有些重,不能多用,慢慢养着就好了。”

尤其是那太平补真散,不到十分危险的时候不能喝,最好是半年左右用一次。用的多了药性变淡不起作用是其次,更容易透支掏空身底,往后再没什么药能救他了。

许衍业叹息一声:“你从小就多病多灾的,好不容易长大后结实了些,没想到这几年又开始不好起来。老太太昨儿还和我说起这事,眼睛红红的直叹气,看着憔悴得很。”

许衍之垂眸:“是我不孝,让老太太担忧了。”

许衍业道:“你和大哥说句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个大夫都说你这病是酒喝坏的,可你以前外头应酬不也没事吗?想是这几年私下骤然喝多了。莫不是心中有气,气我和老三总闯祸给你拖后腿,才借酒消愁?”

许衍之笑:“你们两个给我拖后腿也不是这几年开始的,要计较早该计较了,何至于这几年才反应过来。”

许衍业骂道:“混小子,好心关切你,你还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兄弟二人说笑了一番,又回看正题,许衍业不肯让他兄弟糊弄过去,追问到底是为什么。

许衍之道:“我不是心中有气,是忧虑太多,常常彻夜不眠。再不喝些酒压住心事强迫自己入睡,只怕人垮得更早。”

许衍业严肃了神情:“忧虑什么?你说来听听。就算大哥帮不上忙,也好过总憋在心里伤身不是。”

许衍之轻笑:“说起来,大哥是帮得上忙的。”

许衍业瞪大了眼:“怎么帮?你尽管开口,只要能让你少些烦恼少喝些酒,做大哥的有什么不肯答应!”

许衍之道:“也不难,只要大哥往后不要再轻易答应别人的求情,收人家的钱和东西就是。比如前几天那孟家给你送的五千两银子,想让我帮忙捞他们家的人回京,这事我不太好接,你还是早点把钱退回给人家吧。”

许衍业顿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想收的,可他们家怎么都算是,是老太太的亲戚,就……”

说着说着,他有些微微的恼羞成怒:“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如今做着这么大的官儿,又认识那么多贵人,不过是开口说句话,何以要这样讽刺计较?做大哥在你面前连这点脸面都没有?”

许衍之微微一笑:“不是大事,哪里值得了五千两银子?你以为开口说句话就好了,却不知为了这句话我要欠多大的人情,衡量思虑多久,担着多大的风险。每天睡不着心里头想的全是这些,还想着哪天我要是走了,你们这几个只会收钱不会办事的,日后该怎么办?”

许衍业瞠目结舌,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

许衍之又道:“你们的性子我知道,架上去了就下不来。我也知道自己身子状况,怕是熬不过这几年。走前给尽量许家多留些情面庇护,少留些隐患仇恨,也算是和你们至亲一场。”

许衍业被他这话说得眼睛发酸:“别说这样晦气话,大夫们都说了,只要少喝点还是能慢慢养好的。既然你恼我收钱的事,以后不收就是了,老三那边我也去骂他几句。”

许衍之点点头,不再开口。

许衍业怕打扰他休息,便叮嘱了几句告辞。

许老太太听说大儿子从那边探病回来,派人把他请到房里,问许衍之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