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把沈煜白甩到地上，拿起包，头也不回地往外冲，不可避免地忽略了沈煜白得逞的嗤笑。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接连给乔澜打了七通电话，都没有打通，沈淮序被堵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抓狂又愤怒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发出“滴”的喇叭声。

就在他准备拨第八遍时，手机屏幕上忽然闪烁起李满的名字，他接通，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很吵杂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一句：“救护车来了！”

沈淮序颤声问：“怎么了？救……护车为什么会来！我不是让你去接乔澜了吗？！”

“哥！”李满好像在哭，嗡声喊，“乔澜哥被刺伤了，那个人有刀……我，我没抓住他……”

之后沈淮序就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眼前连成一片黑暗，耳鸣声盖过了周围的喇叭，这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沈煜白是故意的，故意拖延自己时间的。

第54章 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关在家里

“喂……沈淮序？”

沈淮序胸口沉甸甸的坠得生疼, 他听不清手机里在说什么，电话自动挂断了。

用力按着耳朵，想忍过这阵耳鸣。车窗外“轰隆”一声响雷, 闪过一道刺眼的白色，几乎是顷刻间，暴雨如柱, 天空红得发脏。

车流终于开始动了起来, 但绿灯时间太短，还总有人变道插队。沈淮序凭借着本能踩下油门，十米后又一次被迫停了下来。

他眼睛猩红地盯着前车的屁股看了半晌, 倏忽拿起手机, 直接打开车门，一头钻进暴雨里。

在刺骨冷的一月, 沈淮序把车扔在马路中央, 自己横穿车流，跳过护栏, 沿着人行道快速跑起来。雨水在他脸上肆意奔涌, 刺猬一样短的头发也塌下来糊在额头上, 水珠顺着他的衣领侵透全身。

但沈淮序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满脑子都是乔澜受伤的样子他感受过, 只是结膜炎都那么难受了，更何况真的有刀子在身上划了个口子？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沈淮序，听见吗？”乔澜的声音很平静，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刚才电话怎么挂了？”

“你……”

“我没事, 阿满太夸张了，”电话那头声音有点遥远, “救护车和警车一起来，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沈淮序停下脚步，茫然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因为进水信号断断续续的，屏幕画面也在不断闪烁，他重复问：“你没事？”

“真的没事，”乔澜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这个反应，阿满追那个人的时候额头磕破了，比我还严重呢，结果我坐在救护车里，他去配合警方调查了，这叫什么事啊！”

“……”

沈淮序一直不说话，乔澜等了一会：“沈淮序？你听见了吗？你在哪，雨声为什么这么大？”

“……我在路上，”沈淮序回过神，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车边，好在乔澜电话打过来的及时，他没有跑多远，绿灯刚刚亮起他就回来了，不至于堵着后面车的路，“二院是吧，我马上到。”

乔澜柔声说：“不要着急，雨太大了，注意安全。”

沈淮序到医院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像一床浸湿了的厚被子罩在他身上，几乎快要压弯了他的腰。他走进急诊，很多人的目光略过他，又重新投回到自己身上。自从外婆去世后，他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

乔澜正坐在急诊门口的长椅上，他的手臂被包扎起来，面色看着倒是没什么事，正在看手机。李满坐在他旁边，脸色苍白地捂着头，时不时往门口方向张望。看到沈淮序的狼狈模样，狠狠一怔，随即站起身，迎了过来。

“哥，你……要不你也让医生看看……”

沈淮序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走向乔澜前顺手糊了一把他的脸，沉声问：“没事吧？”

“我没事，”李满侧身指了下乔澜，哑声说，“主要是乔澜哥撞到头了……哥，你别生气。”

沈淮序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略微点头，越过他坐到乔澜身侧，但不敢碰，因为自己满身都是水。

他还没张口，就看到乔澜扯起一个笑，但不知道因为什么，笑容又僵在脸上，大概是伤口在疼。乔澜开玩笑地说：“大雨天开敞篷车，有品位。”

沈淮序没说什么，他只是在乔澜伸手过来想要拉他的时候，反应很大地避开了，徒留乔澜的手顿在半空中。两人无声对视着，一个固执地要牵，另一个慌乱间只能把手上的水蹭在书包上。冰凉的掌心贴上乔澜热乎乎的皮肤时，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声音沙哑地问：“医生怎么说？”

“说了没事啊，你急的，”乔澜把检查单递给他，“不信那就自己看……真的有问题会强制我们俩躺着的，倒是你……”

“我没事。”沈淮序仔细翻看了半晌，确认两人都只是皮外伤，才点点头，拎起乔澜的包，起身往外走。

他刚才坐的地方形成一小滩水涡，在医院顶灯的映射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泽。

回到出租屋，沈淮序先去洗了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羽绒服被他揉成一团塞进洗衣机，明知道不能这样洗，也无所谓了。

他出去的时候，李满在厨房煮面，乔澜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在从欢喜嘴里抢袜子。

沈淮序路过的时候摸了把他的脸。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乔澜，或者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落汤鸡。但他只觉得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李满把晚饭端上桌，三个人坐在饭桌上，沈淮序第一次感觉自己有点像一家之主了，他沉默地吃面，李满眼观鼻也不敢讲话，就连乔澜都乖乖地把鸡蛋吃了。但他吃完可能是忍不住炫耀，把自己的碗往沈淮序方向推了推，整个人也挤了过来。

“我刚才问了，”在热气氤氲中沈淮序开口，“小舅舅后天回国。”

乔澜动作一顿：“怎么了吗？”

“你回家住吧，和小舅舅他们过春节。”

有一分钟吗？这一分钟内整栋房子陷入静寂中。沈淮序看着乔澜的眼珠很缓慢地转向他，两个人对视的瞬间，乔澜的瞳孔放大，眼睛瞪得很圆，神情既迷茫，又伤心沈淮序感觉自己被击中了，那根箭矢当胸而过，他的痛感神奇地和受伤的人连上频，感同身受起来。

乔澜抓住他的衣袖：“我们不是说好了去大理过春节吗？”

“不去了。”

“……为什么？”乔澜推了一下他的肩，想正面看着他，“那阿满去哪里过春节？”

沈淮序没动：“他跟你回去。”

乔澜没再重复地问，他把手撑在桌面上，半趴下来。沈淮序只需要抬抬指尖就能碰到他，但这次他没再像以前一样妥协，而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从乔澜的表情看，似乎真的拿他没办法了，小声说：“又怎么了嘛，我这不是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