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哥在,我就不担心被人欺负了。再者,大哥应该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于是我道:“大哥,那女子难产,应该还没死。我想救那女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但他们不听我的,好像有意置那母子俩于死地。”

无颜轻拍我的肩头,“你又多管闲事了。”

我讪讪地笑,“好歹我也是个学医之人,遇见草菅人命之事,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大哥,这户人家是金人李氏,不好惹……”

还没说完,我就看见他走上前,对李氏家仆义正辞严道:“这位夫人可能还没死,你们将人草草下葬,实属草菅人命。倘若你家大人知晓此事,不会轻饶你们!”

奇怪的是,那中年男子听了这番话,面上有些慌色,立即吩咐手下将六夫人送到医馆。

我纳闷,为什么待遇相差这么大?难道身穿一袭锦袍的无颜所说的话比我这个“穷小子”有威慑力?算了算了,谁让我身形娇小、粗衣脏袍,活脱脱一个臭小子呢?自然是大哥这样的锦衣男子让人信服。

我走上前,笑道:“大哥,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假若我不在,我看你怎么收场。”无颜摇头一笑,语声中略有责备之意,“你就不怕惹祸上身吗?”

“打不过就跑咯,再说,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有事的。”我拉起他的手,跟着牛车小跑,“走,去医馆瞧瞧。”

“去医馆做什么?那些人应该会把人送到医馆的。”

“我担心医馆的大夫是草包,救不了那产妇。”

跑了一阵,我才发觉,刚才激动过头,我竟然主动握着他的手。虽说无意,但对女子来说,这实在是一件令人窘迫的事。

于是,我松开手,面红耳赤地低头走路。

可是,片刻之后,无颜握住了我的手。我惊诧地看他,他面色如常,看着前方,牵着我疾奔。

双腮更加滚烫,想必红得像苹果了。

来到最近的医馆,我们奔进内堂,但见李氏家仆和那对母女站在门口等候,那个产妇躺在床榻上,羊水已破,鲜血从双股间流出。中年大夫正为她把脉,神色凝重地说道:“胎位不正,因而难产;虽有气息,却昏迷不醒,无力产子。”

无颜依然紧握我的手,摇头道:“这家医馆是汴京城名气最大的,刘大夫的医术最高明,想不到他也束手无策。”

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我立即道:“刘大夫,若你无策,就让我试试吧,不过你要帮我。”

刘大夫看着我,面露惊异之色,须臾才点头。

“刘大夫,麻烦你准备金针,我要施针让孕妇清醒;大哥,你找人去请一个稳婆。”我坐在床沿,手指搭上六夫人的手脉。

“好,我这就去。”无颜应道。

“对了,刘大夫,麻烦你准备催产药。”我头也不抬地说道。

“催产药过于寒凉,孕妇气虚血弱,受不住的,即便产下婴孩,大人也会死。”刘大夫道。

“我用的是性温的药材,不要紧。”我接连报了几种药材,“麝香一字,乳香一分,母丁香一钱,兔脑髓,制成丹丸。刘大夫,劳烦你,要快。”

“好,我去抓药、煎药。”刘大夫匆匆离去。

施针后,六夫人总算苏醒,接着服下催产的药,在稳婆的帮助下,终于产下一个男婴。

我抱着婴孩出来,刘大夫立即迎上来,笑容满面,满目敬佩,“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医术当真厉害,刘某佩服。”

我笑道:“这只是凑巧罢了。”

六夫人的妹妹接过婴孩,母亲喜极而泣,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

无颜含笑看我,那双漆黑如墨的俊眸盈满了赞赏。

一个身着金人衣袍的男子冲进来,那几个家仆纷纷行礼,唤他为“大人”,想必就是金人李氏。

李大人的目光扫向无颜和我,眼眸一亮,眉头却微微一皱。接着,他从小姨子手中抱过孩子,欣喜地笑。

无颜再次拉起我的手,低声道:“天色将暗,我们走吧。”

我的脸颊再次烧起来,随他离开医馆,琢磨道:“那些家仆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好像不太想让六夫人生下孩子?”

他应道:“也许是那管家不想多生枝节,别想这事了,饿了吧,大哥带你去用膳。”

来到一家酒楼,伙计引我们来到后院一栋雕梁画栋的小楼,推开一间房,请我们进去。

无颜对伙计报菜名,我打量这个清新雅致的房间,第一眼就喜欢上这里: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中间摆着梨花木桌椅,四角的木几上摆着色泽清透的青瓷;尤其是东西两面墙,以木扇隔断,或雕刻,或书写,或狂草,或行楷,分外别致。

伙计送来茶水,他坐下来,斟了两杯茶,“三妹,先喝茶。”

“大哥,你怎么在汴京?”我坐在他身边,这才发觉还真渴了。

“我到汴京办点事。”无颜又为我斟一杯茶,“你呢?怎么在汴京?”

“我……在建康玩了几日,就继续北上……”说着说着,我垂下头,脸又红了,“原本想着会在建康遇到大哥,没想到在汴京遇上了。”

“这就是你我的缘分。”他的语音饱含笑意,似乎很愉悦,“你在建康找过我?”

我轻轻点头,不敢看他。

他朗声一笑,“我行踪不定,日后三妹再到建康,不必找我。”

我颔首,“对了,那次在临安,大哥匆匆离开,是否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无颜的黑眸因为满含微笑而平添几分诱人的俊色,“现下没事了,三妹不必挂心。今日让大哥大开眼界了,三妹的医术这么高明,连汴京城医术最高明的刘大夫都赞你。”

“大哥过奖了,其实我的医术很粗略,寻常的病症,我知之甚少,倒是一些罕见的疑难杂症,我知道如何下药诊治。”

“好比今日那个因难产而假死的产妇,你一眼就瞧出她是假死,还懂得如何催产,让产妇产下孩子,母子平安。”

“嗯。”我被他赞得不好意思。

“你的医术是谁教你的?”无颜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