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余留下那只小小的黑猫。

它迈着优雅的猫步朝祠堂内走去,所到之处烛光自动亮起,祠堂最里面立着一尊巨大的神像,盖着红布,看不见神像模样,香坛里插满香烛,贡品占满了整个贡台。

在祭司的视线里,小黑猫跳过香坛和贡台,大剌剌地跳到神像位置坐下,梳理毛发的动作慢条斯理。

跟随进来的星渊单手贴着胸膛,微微弯腰:“大人,我并无害他之心,只因昨夜,献祭仪式出现差错确实乃因他之过。”

似乎在等某人说话,祠堂沉默了一会儿,星渊侧耳聆听,复又开口:“能得到大人您的喜欢是他的荣幸,可几百年的规矩不能坏,祭祀大典差点被他毁掉,关十天禁闭已是从轻处罚了。”

“请大人原谅我的先斩后奏。”

“...您放心,他是大人您的奴隶,我定不会伤他分毫。”他声音充满敬畏与虔诚。

偌大的祠堂只有星渊对着小猫自言自语,他至始至终保持着恭敬的姿势,直到小黑猫喵了一声雾化消失,他才慢慢直起身体。

淡漠的眸子多了一丝玩味。

第 35 章 山神的宠儿(35)迷了心智

“四弟,你要去哪?”

暗二出现在小道上,拦住手里端着木盘的暗四,他状似无意般瞥了一眼木盘上的东西,热腾腾的饭菜以及一瓶药膏。

对方行走的方向似乎朝向地牢位置。

被叫住的暗四有些发懵,老实回答:“主子吩咐了,每日给老大送饭送药。”

“主子不是说任何人不得探望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

“我不知道,今日我在祠堂当差,早上的时候,那个害得老大受罚的少年突然跑到祠堂,和主子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远没听清,过了一会儿,主子便唤我把人带回屋子关起来。刚完成任务回到祠堂,主子就吩咐我负责每日给老大送饭送药。”

暗二眼神微闪,伸手把木盘接过来:“我记得你今天的训练还未达标,给我吧,我正好去看看老大伤势如何,回来给兄弟们报个消息。”

见暗四面露犹豫,他又开口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暗四这才点头,转身离开。

落溪村历年历代都受到山神庇佑,一直以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祭司作为聆听神意之人,慧根极佳,被山神开启灵窍之后再加以修炼,能达到知天意通鬼神的地步。而暗卫的职责便是帮助祭司与神明沟通,顺便处理日常的琐碎杂事。

地牢,则用来专门惩罚有二心,或酿成大错的暗卫,因常年不见光亮,里面阴森潮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暗二端着木盘,一手拿着火把慢慢往里面走,在地牢最里的房间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暗一,他背靠石墙,脑袋低垂,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一动不动。

若非胸膛有轻微的起伏,他快以为老大没挺过来。

放下手里的东西,暗二伸出手臂从铁栏缝隙往里探,试图唤醒昏迷的老大,还未触碰到身体,一股狠劲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那人猛然抬头,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迸发出狠厉。

暗二疼得直哆嗦,忍痛连忙开口:“老大是我。”暗一看清楚来者容貌,松了手,暗二捂着剧痛无比的手骨,蜷缩的身体像一只烤熟的虾米。

“老大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我感觉手要断了。”面具下的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抱歉,本能反应。”暗一看着人,沉默道,“你怎么来了,趁主子还没发现,赶紧离开地牢。”

暗二呲牙咧嘴,蹲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感觉好受些:“就是主子吩咐的,让四弟每日给你送饭菜和药膏。我半路截胡,顺便来看看老大你的伤势。”他说着,把药膏丢了进去。

暗一身体未动,精准接住药瓶,还未打开木塞,就能闻到一股浅淡的清香,他敏锐发现那香味里面掺杂了圣水,药效比他自制的强百倍。

看来主子并未打算真正放任他自生自灭。

暗二看着老大硬生生扯开与烂肉紧贴的上衣,血肉模糊的后背上全是鞭痕,涂抹药膏,吃了饭,暗一面无表情把衣物穿上。

稍作沉默,开口的嗓音嘶哑难听:“他怎么样了,主子有没有为难?”

暗二听了这话,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咬牙切齿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都是他把你害成现在半死不活的模样,你反而担心罪魁祸首的安危,我看你是无可救药。”

真不知道那少年哪里值得老大这样牺牲,他们与老大共事多年,也没见得老大对某个人百般维护。少年与老大相识不过几月时间,竟令老大迷了心智。

一道幽暗的视线沉沉看过来,暗二哑了声音,摸着鼻子耸肩,

他席地而坐,冷哼道。

“他可好着呐,主子只把他关在屋子里不让出去。中元节正是鬼门大开的时候,百鬼夜行,他不是喜欢蹦跶嘛,怎么没让恶鬼吃了去。也不知道主子怎么想的,把他关起来。”

“哪里是关禁闭,分明在变相保护他的安全。”

“主子的处罚结果未免不公平。”

暗一剑眉紧锁,苍白着脸色,开口打断他的话:“行了,主子的判断不是我们能议论的。祸从口出。”

他警惕地瞥了一眼对方,暗二忿忿不平,一拳头打在木桩子上:“我只是觉得,只有老大您一个人受伤,承担所有后果,对老大您太不公平了。”

“您从小和主子长大,相伴多年的情谊竟比不上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那少年到底好在哪里,竟引众人偏爱,怕不是会下蛊。”

鞭刑伤及肺腑,暗一时不时会咳嗽起来,他偏过脑袋吐出一滩淤血,仰头靠着冰冷的墙壁,声音虚弱:“我是自愿的,不关任何人的事。”

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暗二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叹气,既然老大都说自已是自愿的,他也没必要揪着少年的过错不放。

“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为老大您求情,还以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呐,没想到有一丁点用处。”暗二想起那张漂亮的脸蛋,心情有些复杂。

主子作为神使,永远一副看淡生死、波澜不惊的模样,只要暗卫犯了错,主子抬手间杀人不眨眼,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本该悲悯众生的神使,却从不心慈手软,视人命如草芥,有时冷漠得与恶魔无异。

暗卫们打心底的畏惧,伺候主子时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霉头,性命不保。

少年却胆大包天,敢和主子谈判讲条件,只能说无知者无畏。上一个敢站着和主子讲话的人,坟头草已经三米高了。偏偏主子不仅没有杀掉少年,反而谈判成功,允许给暗一送药膏,不得不承认,那少年倒有些本事。

暗一猛地直起身,盯着暗二的眼神透不进光亮:“你们让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