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的脑袋掰到一侧,低头含住光洁欣长的脖颈,叼住一块肉,肆意噬虐着,灼烧的疼洞穿皮囊深入骨髓,我霎那虚汗淋漓,咬着牙一声不吭,张宗廷也不再往常迁就怜悯我,他咬得异常凶残,浓稠咸腥的鲜血蔓延他唇舌,齿关,顺着削瘦的胛骨流淌,他舌头舔舐干净,粗鲁掐着我下颔,“再说一遍,考虑后果。”

我一字一顿不怯弱,“夫妻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张宗廷乌黑如墨的瞳仁蹿升着一缕火焰,他恨我的倔强,我恨他的专制,我们都在博弈,谁也不甘向对方认输。

他从床柜摸出一方铜镜,泛黄陈旧,像是珍藏的古董,他竖在我眉目间,勒令我看倒映的自己的容貌,“瞧我的小五,这副痛恨我的模样。”

我死活不看,他钳制着我,我的脖子与身体快要在他暴戾中四分五裂,他一把抛飞镜子,玻璃砸中墙壁,顷刻破碎为灰烬,他驾轻就熟撕裂了我的底裤,我觉得腿间有坚硬侵入已经晚了,他进攻迅猛不留我挣扎余地,任凭我我双手和脚踝抓挠踢打,也无济于事。

凌乱暧昧的大床归为平静,他趴在我身上并未抽离,零零碎碎的吻我锁骨和耳垂,嗓音带着激情完毕的慵懒和醇哑。

“程霖。”

我麻木呆滞盯着天花板,欢爱发生得猝不及防,我尚且浑浑噩噩,它却没了转圜。

我似乎在背叛的路途,偏颇得无可救药。

有些事,不屈服我的操纵,我是鱼肉,不是刀俎,我说不的权力,在男权世界,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口腔盘旋着一瓣烟丝,是张宗廷舌根缠吻我渡进的,我倦怠瘫软在塌陷的鹅绒被里,半点不想动弹,要死不活的嗯。

“你是我三十四年最失败的一战。”

他食指摁在我心窝,厮磨着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肉,“你不知我有多讨厌你仇恨我的样子,讨厌你的固执,你的冷漠,你的背叛。我一次次下定决心,告诫自己不再留你,不再动摇,却一次次自我推翻。”

他缓慢上移,懊恼掐着我咽喉,恰是地狱逃出的魔鬼, “如果我得不到,我能让别人得到吗。”

他清澈闷笑,“我拿你没有办法。怎样给沈良州戴绿帽,从你心上剜净击败他,也原封不动复制给关彦庭。我不喜欢我的小五,贪玩太久。”

他吻我额头,“乖,我等你自己回来。”

转天早晨我还在梦中,隐隐约约听到隔壁张宗廷爆发好大一通脾气,佣人端进书房的咖啡也砸得稀巴烂,他一贯喜形不于色,软肋藏得滴水不漏,闹这么大动静,实属罕见。

我翻身下床披了一件毛衫御寒,踱步到那扇虚掩的门,敞开的天窗北风鹤唳,拍得木框嘎吱响,冰棱折断两截,坠入涮洗拖把的塑料桶,喷溅出圈圈涟漪。

佣人畏首畏脚冒头,合拢了门缝,她弯腰捡起乱七八糟的陶瓷碎片,全部扔进垃圾桶,死里逃生般的鞠了一躬,“程小姐。您仔细割脚。”

我抱臂斜倚围栏,“谁招惹张老板了。”

209

保姆支支吾吾说张老板生意有点麻烦。

张宗廷陷入囫囵,多方围剿施压,他没麻烦才怪了,“怎样的困境。”

保姆拎着扫帚把地板残余的玻璃碴堆在墙根,“吉林的一块油田,被林柏祥和九姑娘里应外合强攻了。”

我一怔,堂堂的九姑娘,名不虚传,她做过祖宗的盟友,也与张宗廷合伙过,如今和林柏祥一条绳捆蚂蚱,墙头草的女人,比摇摆不定的男人恐怖多了。

我扬下巴让她忙,懒得探究书房内的景象,转身回了卧室,我洗漱完毕出浴室,张宗廷坐在床铺中央,他摆弄着我昨晚没来得及清洗的内裤,我面红耳赤夺过,藏在臀部,“张老板怪癖是偷内衣?”

他津津有味打量我恼羞成怒的模样,“程小姐昨晚从挣扎,到坦然享乐,表演得很精彩。”

他食指抵着唇,“相比较顺从到底的女人,还是难驯服的野马更意犹未尽。”

耍无赖我不是他对手,我索性顺风而上,“张老板的活儿,没说的。我在场子里见识遍了形形色色的鸭,又白又嫩,粗壮持久的,张老板堪称鸭王。”

他阴恻恻反问是吗。

我将内裤扔进水池,“张老板,事已成定局,谁也无能更改。”我抛给他一条手链,“嫖资。”

手链砸中他清俊的眉目,沿着鼻梁下滑,落在他摊开的掌心,他低眸瞧了几秒,笑着攥紧,“夜夜被程小姐嫖,我连生意也不必谈了。”

他在唇边吻了吻,金属链儿染着兰花的体味,他缓步向我走来,驻足在身旁,贪婪而下流吮吸着我长发飘散弥漫的幽香,“今晚给嫖吗?程小姐大手笔,我找不起零。”

我冷飕飕射了他一剂精光,“张老板晚上再敢摸黑碰我,我剁了你。”

他清朗大笑,“我很期待。”

张宗廷嘴巴狠,身体力行更狠,他当晚果然又来了,像采花淫贼一般,把我堵在浴缸内,我和他厮杀了几百回合,吼得嗓子哑了,最终依旧精疲力竭受制于他。

他安抚着我由于愤怒而不断抽搐的腰肢,任凭他使尽解数诱哄我,我咬着他脖子的牙齿都不肯松,他温柔擦拭我下体的粘腻,“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不想我吗,嗯?”

我啼哭着,肺腔阵阵呜鸣,犹如失了幼崽的母狼,排斥着每一寸皮囊完全洗不掉的气息,他耐着性子等我平静,“把我憋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左手擒住我腮骨,一点点轻柔掰开我嘴,将他脖颈险些咬出血的肉解救出,他涂抹着我青白的唇齿,“这么不愿意?”

我怒瞪他一声不吭,他看了我许久,拨开我湿漉漉粘在脸颊的碎发,打横抱起,赤脚放在室内宽大的床铺,“小五,我和你的战役,我永远赢不了。”

他说完这一句,便离开房间,我躺在一片漆黑中,听着走廊逐渐归为死寂的脚步声,阖上了眼。

我在别墅软禁了整整三天,关彦庭迟迟未露面,阿炳汇报说军区大会叠着小会,中央派发巡视组,对关彦庭及两名总政团长、副政委进行政绩考核,总之,忙得四仰八叉,昏天黑地。

他弯腰给一言不发的张宗廷点了根烟,“关彦庭莫不是顺水推舟,把程小姐留在这里?”

张宗廷眯着眼,“他没理由。新婚夫人在他大权管辖的范畴失踪,是他的耻辱,他对外隐瞒,对内务必和我争出结果。”

窗纱垂在张宗廷肩膀,一抔浓密的浅褐流苏,如威风凛凛驰骋浴血将军的勋章穗儿,“中央考察他,并非好事。他和程霖开始纠缠,省委推波助澜,试图拉他下马,大肆夸张他沉湎男欢女爱,玩物丧志的蜚语。中央把他当作常委班子的头号种子,他曝光丑闻,能得过且过吗。”

阿炳说,“关彦庭不愧响当当的硬茬子,他二十一年清誉也豁得出去。但不牺牲私生活,暴露他从政的狼子野心,沈国安察觉,根本不允他纳入中央领导视线的机会。”

“有得必有失,关彦庭选择哪一项,他失去的另一项,比任何同僚都惨烈。”

张宗廷打开灯罩,将积压在最下层的一纸文件扣住灯泡,七八秒的工夫,纸烧焦一颗漏孔,密密麻麻的文字化为灰烬。

他饶有兴味凝视那摊熏黑的粉末,“他一定来。”

张宗廷料事如神,不仅针对黑道,官场亦是如此,次日清晨,保姆连哄带骗央求我给冷战四天四夜的张宗廷送粥,她说张老板接连应酬,肠胃快拖垮了,昨儿还吐了不少,我也捉摸不透真假,死活不依,由着她好说歹说,才半推半就站起,跟她往厨房端粥,经过围栏时,客厅的门爆发巨响,我下意识停了,当当我看清那抹站立在玄关光柱下高大熟悉的轮廓,脊背猛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