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倒惊着我了,“王小姐对我了如执掌,花费不少工夫呢。”

她嗤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想掠夺这个男人,自然会翻出和他相关的所有。”

我将黄宝石交给柜台小姐,吩咐她连同那枚绿宝石一起包好,我扭着屁股迈下高脚椅,“天道酬勤,但愿王小姐有所回报。”

我笑容一收,“二力,五秒钟,让我不痛快的继续晃悠,我手段你了解,和平年代部队养的陆兵闲得长毛。轻了重了,沈先生多担待吧。”

二力扯着碰一鼻子灰的王小姐软硬兼施跨出珠宝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买,按道理我的确犯不着和一朝得势的小人论短长争高低,我的初衷另有衡量。

王凛既不是张宗廷的盟友,也不是祖宗的同伙,他明着双面间谍,暗着做关彦庭伏击二虎的棋子,祖宗宠着王小姐,无非念在王凛侄女的缘故,她若诚意招安,好歹牵连血缘,终归有用处。

王凛把侄女留在内地,无名无份侍奉祖宗,也是留了后手,假设关彦庭翻脸无情过河拆桥,他一息尚存,不至满盘溃败。

祖宗唯一的盲区,他认定王凛倒戈张宗廷,压根没想关彦庭渔翁得利这一层,我略施小计,揭开冰山一角,王小姐大庭广众捅娄子,祖宗遭罢职正低调求稳,她愈是跋扈闯祸,刁蛮丑陋,他愈是萌生厌烦,诸多猜忌,多疑之人喜欢统筹宏观,他一旦嗅觉这女人不简单,从而渐行渐远,王小姐意识大势已去,她和不愿封死退路的王凛必定频露马脚,哪怕她真是幕后主使关彦庭安插祖宗身边的炸弹,她没了引爆的契机,祖宗捱不了暗算。

祸起萧墙,殃及自身,间谍真相大白,张宗廷岂会坐视不理,他对王凛势必防患。

珠宝行小小漏洞,引发的是一串翻天大案。

觊觎着波诡云谲的东三省版图,断断没谁愚昧到只撞南墙。

我面无表情注视王小姐离开的一幕,她不傻,棋子怎会不清楚自己的价值与卑贱,她或许拼命想寻觅一份保障,一份祖宗赠予她的独一无二的特殊,让她在最后,能爬上万丈深渊。

她的执念何尝不似当年的我。

裁缝可以舍掉最杰出的衣服,舍掉伴他漫漫长夜制衣的油灯,舍掉他的手,但丢不了那根针,不是针贵重,而是缝缝补补的过程太难忘。

遇到张宗廷之前,我以为我爱祖宗。

爱得毫无底线,爱得面目全非,爱得肝脑涂地。

我夜晚扮纯情,白日是毒狼,戕害那些和我同类,在夜晚勾引他的女人。

遇到张宗廷之后,我才知一颗心会变。

爱是节节高升,爱是疯魔窒息,爱是一同摧毁。

邹太太接过柜员递来的礼盒,她挽着我往外走,“沈检察长现在处境不妙,他自己都规避锋芒,他的情妇倒是会给他惹是生非。”

“邹太太认知她是情妇吗。”

她鄙夷,“香港王警处的侄女,不提这件黄马褂,她拿得出什么?沈书记戳着呢,香江的地盘,肥美不假,也不是娶了她就到手的。王凛贼眉鼠眼的奸相,皆大欢喜的另一极端是引狼入室,沈书记何必舍近求远,东北的权贵之女比比皆是。”

“论权势,沈家登顶了,文娴谢幕,沈国安选择儿媳的标准,不是强强联合,而是能替他铲除障碍,张宗廷和彦庭,,前者独霸黑道,后者官门劲敌,他需要的亲家,是整垮他们的人物。”

我挖得太深奥,也忌讳,邹太太没接茬,她振振有词说,“反正我看不惯王小姐,狂得出格了。巴掌大的脸儿,野心快盛不下了。”

“把贪念和欲望写在脸上,本没有错,难道一辈子平庸依附才是对的吗?她错在不知收敛,被外人识破了她的野心。演技不佳的演员,即便再发力扳回一城,也不会获得一樽奖杯。”

邹太太搀扶我携手走了几级台阶,脚底沾地还没站稳,铺天盖地的一拨黑衣人马身手矫健包围住了我们。

黑帮行凶的放肆阵仗,吓得养尊处优的邹太太慌乱无措,她蜷缩躲在我身后,牢牢拉着我袖绾,“关太太,他们是什么人,瞧得出吗?”

我淡定瞥向奔驰的车牌号,六个横行霸道的八,黑龙江非官家敢这么牛逼的,除了他还有谁。

我仰头大声问了句,“你们张老板待客之道,如此残暴吗。”

十几名保镖往两旁分散,中间让出一米宽的空隙,西装革履的阿炳阴森森勾唇,“程小姐误会了。”

程小姐的称谓我心脏咯噔一跳,张宗廷否决了我的关太太名衔,他恐怕玩儿横的了。

阿炳懒得浪费时间,他利落挥手,马仔来势汹汹架住我,邹太太惊叫逃窜,这伙人全然不理会她的恐惧,目标明确按住了我。

“廷哥并非请程小姐做客,您听好了,我们是绑架您。”

我眸子一眯,事态严重到超乎我的控制范畴,我想不到法子脱身,只好纹丝不动,阿炳怪声怪气打开车门,“程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合作愉快。”

邹太太打算护着我,又实在势单力薄,她被阻挡在人墙之外,险些哭了出来,我强颜欢笑安抚她,“张老板与我故识,叙叙旧也应该。彦庭那里,邹太太无需多言,自会有人送信。”

我随阿炳坐进车厢,行驶了四十分钟,停泊在一栋从未来过的陌生庄园,我越过窗子打量,这一处地势依山傍水,清雅别致,只是远离市区,僻静得偶尔才响起一两声鸟兽嘶鸣。

阿炳躬背手垫在车顶篷,“程小姐,廷哥新买的宅子,您有幸第一个居住。”

我挑眉,“怎么着,他要绑我几个月?”

他皮笑肉不笑,“廷哥有令,好吃好喝别委屈了程小姐,您住多久,取决于关参谋长多久寻来了。”

我狠狠瞪他,两腿落地一言不发冲进庭院。

张宗廷确实不亏待我,吃穿用度舒适得很,我坐在房间床铺,直勾勾看着乳白的木门,崭新的西洋钟一分一秒流逝,从阳光晴朗,到黄昏向晚,最终天际漆黑,张宗廷也未现身,我不敢入睡,谁知张宗廷王八羔子趁夜深人静会做什么下三滥的混账事,硬生生瞪着眼干熬,前半夜还撑得住,后半夜顿感透支,瞳孔酸涩胀痛,一切都变得混沌模糊。

我记不得几时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一只滚烫的大手流连在我胸部高耸的沟壑处,夹杂着夜露丝丝缕缕的凉意,像男子的指腹,像幽冷的风,也像一滴结了冰的雪水。

我打了一个激灵,颤栗睁开眼,恍惚的视线所及,是一张微暗的、裹在烟雾中的脸庞,风流噙笑,当我确切认清是谁,遮盖在被下的每一颗毛孔叫嚣着剧烈的抵触和悲愤,我憎恶凝望他,“张宗廷,你越来越卑鄙了。”

他指缝的香烟将燃尽,残存着一支的三分之一,他目光一只锁定窗口折射在棕色地板的光影,眼睛里沉着一片,波澜不惊。

他听到我的唾骂,从光源转移向我,掐灭了烟蒂,无所谓我的生疏抗拒,指尖勾挑开我的衣带,褪下棉裙,我赤裸的肉体,洁白细腻的肌肤,在朦胧微醺的灯火中沉寂似水,诱惑至极。

“嘘”他性感的阖动薄唇,“别扫兴。关太太干涸这么久,不想吗?”

他兴味浓郁抚摸着我,眼底是狼性的占有和征服,“白璧无瑕,玉体横陈。关彦庭看过了吗。”

我义愤填膺朝他啐了一口痰,“我们是夫妻,何止看过。”

唾液挂在他鼻梁,仿佛晶莹的晨珠,他不急不恼,慢条斯理解开衬衫纽扣,猖獗的痞气震魄惊魂,腾出的另一只手,在我柔软的私密部位掐了一下,“摸了吗。”

我大吼你到底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