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的破冰和亲密好像都是错觉,我和林清野又恢复了平行的关系,偶尔点头,并肩行走只是在活动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一晚的错乱好像都是错觉,是黎明前的薄雾,太阳一出来就散了。
不得已出现两人必须共处的时候,林清野的眉眼总是隐在缭绕的烟雾后。
冬至那天,校园集市上好几条热帖都在问学校里有好吃的饺子吗?有说想吃虾仁的,有说想吃荠菜的,回答是建议去校外吃。
在十二月凛冬,北方凛冽的寒风和热气仅仅隔着一片玻璃。
玻璃窗子呵出热气,我坐在饺子馆的桌子前望见了何岱。
他恰好也望过来,我得以看见他的表情,浅笑着,围着一条红色围巾,温和从容地像一叠安静的秋叶,平稳过渡到秋天,茶色的眸子里荡漾着暖光,藏着小太阳似的,目光炯炯望着他的女孩身材很好,模样也很精致。
第41章 四十一、咬
今天来吃饺子的人很多,餐馆内空桌子有限,单子已经排到了三百号后,老板娘在摊位旁打包着外卖,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轮到我。
我垂下头去打着哈欠,再抬头时对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何岱的声音清浅动听,微微侧着头向女孩介绍,“这是我高中同学,也在A市读大学。”
女孩应了一声,漂亮的面孔上扬着笑,大方地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转过头去,眼睛望着何岱,兴奋地说着些什么,漂亮的发尾卷曲着披散在嫩黄色的羽绒服上。
我望了眼手机,看了眼付款页面的时间和排的号,一起截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交谈声中,何岱并不是每一句都回应,只是偶尔恰到好处的迎合一句,嘈杂的叫号声中,何岱眸子微微眯起来,轻松地将话题转了个弯,“说起打辩论,方周同学很有经验,你可以问问她,她已经在辩论社做到副社长了。”
女孩转过头,发尾在空气中甩过优美的弧度,“是吗!好厉害!”
何岱轻笑出声,就在一旁看着。
何岱这张完美无瑕的笑容时隔半年重出江湖,我却看的有些恶心,他温和从容的脸依旧那样展示在人前,可那张脸背后阴湿的触手却即将伸出来。
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友好的目光,何岱的头侧了过来,隔着桌子视线降落,漂亮的眸子里茶色的微光荡漾,眉也微微蹙着,似乎在问:怎么了?
我侧过头重新盯着手机,因为过长的等待,耐心也跟着手机电量一起掉了下去。
眼神没有得到回应,何岱便接着女孩的话茬继续下去,“方周,你平常都看些什么书,推荐推荐吧。”
女孩张了张唇,似乎想继续说些什么,门口的风铃声再次响起了悦耳的铃声,老板娘的大嗓门依旧嚷嚷着,我努力分辨着自己的号码,手机电量即将告罄。
周围的噪声越发大了起来,陈旧的木板发出来难听的咯吱声,混合在各种叫声笑声中难听的让人想捂耳朵。
新来的客人似乎生怕店主注意不到他,踢踢踏踏,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注意到一张冷淡的侧脸。
小小的方桌只剩一个位置,我旁边的木椅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何岱脸上的笑意如旧,唇的弧度却扯的大了一些,女孩有些兴奋的叫嚷声响起,“你就是科大辩论社的林清野吧,我在我们校园论坛上看过你”
林清野像尊石像,风雨不动安如山,饺子馆里的热气也不能熏染到他冷若冰霜的眉眼,在手机黑屏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饺子的呼唤。
“333!”
“在。”
我拎着两个纸盒的饺子,像旧同学分别一样冲何岱摆摆手。
我的脚步迈的有些大,至于何岱是什么表情,我并不记得。
风铃声骤然响起,叮铃铃十分动听,小木桌旁的凳子却渐渐空了。
在校门口花坛旁的亭子里,我的肩膀被桎梏住,林清野尖锐的牙齿一下子咬了上来。
我转过去头去,真对上他淡漠冷然的眼睛。
可他并不像他表现的这样,他近乎咬牙切齿,“方周,你够可以。”
林清野冰冷的手仍停留在我的脖子上,源源不断地掠夺走我所剩不多的热气,我将饺子包装盒贴上他的脸,另一只盒子塞到他手里,刚出锅的饺子烫的很,那一块肌肤上的冰冷很快驱逐。
然而将包装袋移开,那里很快又重新冷了下来。
林清野应该是不高兴的,不用照常理推断就能知道,他脾气差的厉害,平等看不起每个人,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似乎是个火药桶,可事实并不如此。
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他像雪地里透过轻薄云朵洒下的点点阳光,看着是暖的,实际却是一片清澈凉薄的冷。
连他平常对着社里那些人施舍的好,细品之下也是冷的,他将自己的利益盘算的一清二楚,我清楚知道应该抽离,可是我也变得吝啬起来,之前施加的那些耐心又怎能轻易看着它们化烟。
“林清野。”我叫他,不是林社长,而是名字,这么多天来第一次。
我踮起脚吻住他的耳朵,像吻住了一根冰棱,饺子被我推到他的手心,暖活了那处彻骨的冷,“饺子,娇耳,分你一份。”
没有挨揍,我好像离成功近了些。
林清野的眼睛闭着,却又很快睁开,身体里的感觉像是复活了一只飞蛾,要不折不扣地向前飞去。
这么多天了,他思索这么多天了,得出的答案是什么?林清野的胸腔骤然变得聒噪起来,连带着喉管都干渴,咬出血来都不能缓解。
可最难受的是心脏,像是要剜去一块肉去,夜以继日,他自己拿着锥刀磨着,只为磋磨掉一角不该生出的妄想。
可是好痛,痛的他遍体生凉。有不痛的办法吗?
有的……眼前那种诱惑只是出现几秒,他便已完全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林清野捏住蹭着他耳廓的尖细下巴,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狠戾倔强,带着向死而生的决绝。
枯树掩映下,何岱的脸上似是落满了霜,他抬起掌心想要摸一摸自己的唇时,才恍惚觉到甜。
是甜,不是疼,因为这血液中也同化着她的一部分吗?
是了,毕竟他们如此亲密相交过,他依旧扣弄着掌心,纤细洁白的手指染着艳丽的红,直到离开之前,他望着地上那一片开着血花的土壤时,只是觉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