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恪宁在旁边听了听,大概听出来了是?什么意思,谌麟撂下电话有些无奈:“我?下次再带你?参观吧,今天恐怕出了点事。”

“我?跟你?一起去吧。”蒋恪宁闲着也是?闲着,之前在延边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说实话,蒋恪宁也很好奇。

事情迫在眉睫,谌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顺口就答应了。

也没?有派人,干脆自己带了一个士兵,再领了一个蒋恪宁,三个人一起去找,谌麟经验丰富,所以就一个人一个方?向,士兵跟着蒋恪宁,两个人一起。

那士兵方?向感极强,蒋恪宁按照他教的方?法在雪地上搜寻着,走出起码五六里路快要天黑的时候才在雪地上看见一抹身影。

不太显眼,几?乎被?埋了一半在里面了,他们?带了野外救助的器械,蒋恪宁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和?身边的小伙子一起将那女孩先弄了出来,小伙子通知报警的女孩,蒋恪宁先给她救助。

登山服很厚,还算保暖,口罩罩住了半张脸,蒋恪宁没?有犹豫,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罩。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蒋恪宁的浑身冰凉,连脑子都有些迟钝。那张脸,那张自己在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脸,此时正生命体征极其薄弱地躺在自己的怀中,蒋恪宁鼻尖一酸,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快速地给林舒昂戴上氧气面罩,按照急救在雪中遇难的人的方?法,一步步操作,等到?杨承瑶哭着过来的时候,蒋恪宁将体温回转的林舒昂死死抱在怀里,没?有半分犹豫地率先上车回了营地。

部队有专门的军医和?医院,配备齐全,蒋恪宁把林舒昂送进病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邓安绍打了个电话,邓安绍当时在意大利,他在电话里沉默了好久之后,语气莫测:“我?原本以为你?们?不会有交集了,你?看,你?又救了她一次。”

言语中的漠然让蒋恪宁一腔怒火熊熊燃烧,他差点扔了手机,他对着电话听筒怒吼:“她是?你?妹!”

邓安绍语气淡淡的:“死不了,吊着一口气我?都能把她救回来,这次让她涨涨记性,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你?。”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戏谑,蒋恪宁没?等他说完话,就将手机狠狠关了机,他被?邓安绍这番话恶心的不轻,却也明白?了,这次应该是?她失恋了。

蒋恪宁心中五味杂陈,你?自己做了选择,想要放逐自己忘记林舒昂,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放逐中让她的所有变得更加鲜活,就像现在,他看见她,又控制不住地靠近她。

谌麟也回来了,带着杨承瑶和?那个小伙子一块回来的,等到?把那个女孩安顿好了之后他也来到?医院这边看人了。

还没?醒,躺在床上,但是?那张脸谌麟一看,巧了不是?,也认识。兜兜转转原来大家都多?多?少少认识,虽然不太熟,但还是?认识的。

谌麟这也就想明白?了,刚刚蒋恪宁那么着急,甚至连电话都没?给他一个就直接回了基地,原来是?因?为她是?林舒昂,原来这小子心里一直惦记的是?她。谌麟过去的一路上脑子就没?停过,等到?看见蒋恪宁才发现他是?真的很担心。

“来根烟?”谌麟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给蒋恪宁递了一根。

“认识舒昂啊?”谌麟问他。

蒋恪宁点火,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就像在平复心情一样:“认识,很久没?见过了。”

谌麟笑笑,心知他所说的很久恐怕是?好几?年,看他这反应估计两人之前有过一段,他想问又不好问。

“她不太记得我?了。”蒋恪宁倒是?自己先说了,谌麟摸了摸鼻尖,敢情还是?单相思,他忍着笑摇了摇头,换了一个话题:“舒昂应该没?事吧?”这事他见得多?了,身体素质再差的,睡一个晚上就能醒过来,后遗症嘛,纯看个人体质,有的有,有的没?有。

林舒昂这就是?明显的有后遗症,她雪盲症,估计要好几?天才能看见东西,现在只能暂时闭上眼睛。

“咳咳”林舒昂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夜里,一双眼睛瞪大了,也只能看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黑得让人害怕,一点儿光源都没?有。

“慢慢动。”一道清越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林舒昂浑身寒毛都耸立,她猛地转过脸,仍然是?一片漆黑,她下意识撑着床往后退,却差点摔了下去,一只粗粝的大手及时将她拉回床上。

“我?是?负责照顾你?的人,这里是?长白?军区,你?迷路失踪被?我?们?救了回来,但是?你?现在有了雪盲症,暂时不能视物,明白?了吗?”

林舒昂稍微镇定?了一点,她将自己的记忆捋了一遍,发现和?这个男人说的极其吻合,心中防备之心已经小了不少。

“既来之则安之,我?是?谌麟,还记得我?吗舒昂?”另一道男声声线更细,听上去也更开朗一些,他的话让林舒昂转不安为喜,虽然不算太熟,但是?听声音还有名字,就是?院子里后来去了部队的一位哥哥,林舒昂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这次是?彻底安了心:“记得的,谌哥。”

“好,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谁有时间谁就过来照顾你?,有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行。”谌麟简单地跟林舒昂说了一下,她没?有什么疑问,只是?:“我?的朋友呢?”

“哦,你?说那个哭天抢地的女孩是?吧?”谌麟想到?她就觉得逗,大冬天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结果一会没?擦,凝在脸上了,甭提多?逗。“你?一天一夜没?醒,她给民警也打了电话,带她去做了个笔录送她回原来的你?们?定?的酒店里去了。”谌麟啧一声:“你?这朋友不错,死活不走,说是?要等你?病好了跟你?一块走,现在还在那里等着你?呢。”

林舒昂歪了歪头,冲着谌麟的方?向重重地点头,落在蒋恪宁眼里就多?了几?分滑稽,他的目光胶着在林舒昂身上,很久很久没?有挪动,尽管她一双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老实呆着吧,那女孩的酒店费用?我?帮她垫了,你?也不用?担心,安心养病。”谌麟嘱咐道,林舒昂没?有异议,乖巧地等着被?安排。

谌麟在旁边问了一会儿林舒昂家人的近况之后忙去了,整间屋子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坐一立。

林舒昂坐在床上,穿着条纹的病号服,蒋恪宁穿着一身军装,就站在她床前。两个人都不说话,因?此房间里安静地只剩下了两个人均匀的呼吸声,屋子里的小窗子连通着后山,皑皑雪山尽在她身边。

玻璃窗关死了,却不妨碍外面的雪花像柳絮一样纷飞。

蒋恪宁站在床边,久久没?有说话,林舒昂坐了一会,大概是?发现自己真的看不见之后有些气馁,良久之后才想起来谌麟似乎是?一个人走的,另一个人没?有走?眼睛看不见了,其他的感官也变得更加敏锐一点。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你?还在吗?”

蒋恪宁看她脸上浮现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应了一声:“我?在。”

林舒昂却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离她这么近,大概,林舒昂想了想,大概一臂半的距离吧,但是?又觉得有些安心。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了,万一再孤身一人,那孤独感蔓延起来,林舒昂也会觉得难受。

“我?现在需要做什么嘛?”或许还有下一阶段的治疗?或者别的什么项目?林舒昂自己琢磨着。

“不用?,你?有什么需要的事情说一声就行,基本都会有人在。”蒋恪宁看着林舒昂的眼睛,缓声道。

林舒昂听后思索了片刻,“你?叫什么名字?我?直接叫你?嘛?”

蒋恪宁默了默,看她舔唇于是?自顾自到?旁边的书桌上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手中,蒋恪宁弯腰时,林舒昂闻到?了一阵好闻的像雪松一样凛冽的味道,接着她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的头顶响起:“不用?,照顾你?的或许还有别人,我?们?每个人都有任务,谁有时间谁就过来。”

林舒昂恍然大悟,抿了一口温水,点了点头。

但是?林舒昂总是?觉得很奇怪,因?为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听脚步声,还有照顾自己时的分寸感,还有说话的声音、语气,林舒昂笃定?就是?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都没?什么事干呢?

恰恰相反,蒋恪宁很忙,因?为在这边多?留了几?天,所以要调研,作报告,每天晚上还要写分析笔记。林舒昂有时候会梦中呓语,或者有什么事情,蒋恪宁常常会在她的病房待到?很晚才回去,有时候一整晚都不回。

短短几?天,林舒昂觉得似乎有点习惯他的照顾了,他偶尔还会给她带东西,有的时候是?小点心,有的时候是?梅花,香气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冽。

林舒昂的事不多?,总的来说她是?一个很好安置的人,安静的时候会在病床上躺着,仰着脸看着天花板,反正也看不见东西。久而久之,蒋恪宁也能够分清林舒昂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了。

“你?说,我?这该不会好不了了吧?”林舒昂刚吃完饭,因?为不太好用?筷子,蒋恪宁给她买了一把铁勺,吃饭舀着吃,但是?少不了洒在地上,因?此林舒昂有感而发。

一侧的蒋恪宁眉头紧锁,面前是?最近要写的战术分析报告,一点思路都没?有,硬下笔都没?法儿下,蒋恪宁听见林舒昂说的话头都没?抬:“放心,就这两天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