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肠子悔青都没用了,就在小女孩丝毫没挪开半寸的目光里冒着汗,等着最终结果。
等了一会儿?,牛表喜是越听越糊涂,这姑奶奶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撞邪了?
也不知道是胆大还是破罐子破摔,他居然?就下完了台阶,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去,摸了下她的额头。
入手一个激灵,小女孩满额头的细汗,好像在打哆嗦。
更怪的是小女孩也没有躲开他的意思?,反而像见了救命稻草,立马抬起另一只小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不撒手,看那架势恨不得直接跟他走。
牛表喜是闯空门,又不是人贩子,顿时慌了,胳膊都不敢抬一下,生怕小偷小摸变成拐卖重?案,回头被抓去吃枪子儿?。
这时候苟军师也凑过来?了,皱眉看了一会儿?,忽然?咬着牙小声跟他说:“牛哥,有大事儿?!咱们走,把小孩带上!”
说着也不等牛表喜同意,居然?直接把人小孩儿?给抱了起来?,不由?分说把电话?一挂丢了听筒。
那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这才撒开死攥着牛表喜袖子的手,乖乖搂住苟军师的脖子。
牛表喜是晕头转向?,可苟军师毕竟才跟他共进退过,他也不能不顾兄弟情义,心一横只好将错就错,跟苟军师一起带着孩子就匆匆下楼。
就这样战战兢兢出了小区门,寻了个僻静弄堂,风一吹,牛表喜冷汗散开,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没头没脑接了个烫手山芋。
可也不能把小孩儿?就丢在巷子,出了事还不是算他头上。
他也没指望对着一个屁大点的小鬼头能沟通出什么?来?,就问苟军师:“把她拎出来?干嘛?”
哪知苟军师还没解释,那小女孩先一本正经说:“我知道,你们是冒充警察叔叔来?绑票的。”
牛表喜一下把眼睛瞪大了,急道:“那你倒是把彪子脖子上的手撒开啊!”
小女孩转了转眼睛,突然?嘻嘻笑了一下,赫然?是个混世小魔头:“不行,你们把我再带远一点儿?吧,不然?我就喊大人来?抓人了。”
这要是个小男孩,牛表喜已经大怒抓起来?打屁股了。可这小姑奶奶,这、这、他愁得肠子直打结,心道我还想以后成家了要个宝贝闺女呢,不好做太流氓的事儿?,否则以后对着贴心小棉袄抬不起头。
最后还是窝囊道:
“成,带你去肯德基,天亮了你回家。咱就算一笔勾销,我也认栽,金盘洗手做正经营生,行吧?”
肯德基在那时候还有点奢侈,可不是随便能去打牙祭的,小女孩眼睛一亮,喜道:“随便点吗?”
“屁!给你个可乐喝着去!”牛表喜脸一黑,颇有点委屈,“败家玩意儿?,有那老些钱,我能在这儿?违法犯罪吗?”
小女孩也不怕,伸手叫牛表喜抱,牛表喜手心都出汗了,一看这么?点大的,总觉得能给把人抱坏了,死活不肯接手。
苟军师这时低声道:“牛哥,不论如何,我们确实是得走远点。”
牛表喜脑子没转过弯,不由?奇道:“怎么??”
苟军师却一言不发,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拽着牛表喜,直直在深夜走出二里地,也没去什么?肯德基,反而强硬带着人回了他们的一个临时窝点。
等牛表喜稀里糊涂在破屋的破沙发坐下,又给小女孩泡了杯廉价的蜂蜜水,苟军师才指了指小女孩红得仿佛滴血的裙子,沉声道:“牛哥,你仔细看看。”
灯下一打量,牛表喜心里连续咯噔数声。
先前没注意,这下看来?,小女孩好像在水泥渣里滚过,又淋了雨,裙子是半湿的还没干透,一道一道蹭得都是凝结的白灰。
更叫人惊疑不定的是,这小孩黑漆漆的大眼睛好像也有点不对劲,视线仿佛是失焦的,有点半瞎不瞎的意思?,难怪方才盯着他看时那么?木然?。
“刚才那屋,不像这娃住的。”苟军师凝重?说道,“牛哥你没注意到吗?屋里不像常有人住过的痕迹,方才大半天的,也没有大人出来?。”
“那不像个住处,倒像咱们这种临时歇脚的窝点。”
他又向?小女孩的裙子底下一探手,牛表喜脑子一空,惊怒交加下立马压他的手,喝道彪子你干什么?,别犯浑!却见寒光一闪,苟军师从裙摆下一个缝得歪歪扭扭的暗兜里扯出把缠红绳的小剪刀。
“她刚才电话?里跟人说有剪刀,我没当?那是玩笑话?,”苟军师没生气,“牛哥,刚才你要是真抱她过去,信不信这姑奶奶已经把剪刀压你大动脉上了。”
牛表喜后知后觉冒了两滴汗,再看那小女孩脸上,已经一点微笑都没有森*晚*整*理了,垂着眼睛冷冰冰的,面色苍白如纸。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重?新?积起一点笑模样,轻轻说:“别赶我,我是逃出来?的。等明天你们随便把我放哪个派出所门口,行吗?”
“你……”牛表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似乎那点江湖义气又冒上来?了,“你个小娃娃,是惹了什么?麻烦?”
小女孩意外看看他,又打量了一下破屋四周,犹豫了一下,问他知不知道最近那个少?年宫。
看牛表喜点头,她又问,有没有见过那里面一个姓年的兼职老师。
牛表喜云里雾里:“莫非他跟我们一样,也是个混进去的冒牌货?”等会儿?,不会刚才那六楼的屋,小女孩才是真的碰见人贩子被拐到那里的吧!
那她怎么?能挣脱看守,独自?跑到客厅来?呢,又为什么?要打那个谜语般的电话?,不干脆直接从大开的门口跑掉。
“是,也不是。”小女孩回答的很奇怪,“他不是特意要把我带回去的。毕竟……他应该已经死了。”
她想了想,似乎说来?话?长。
“电话?的事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因为我也不确定,那个电话?会打到什么?时候,接电话?的人回头是找到我,还是找到我的尸体。所以我不好说得太明白,怕拖累了那几个好心的姐姐。我当?时只是不甘心,想当?作?遗言留点线索,叫后面可能管事接手的人来?找我。”
“那就长话?短说。”苟军师冷冷道,“我牛哥也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都到这儿?了,总不能叫他当?冤大头,回头护着你还死得稀里糊涂的。”
牛表喜有点尴尬,连声说不至于不至于,收留个小孩休息一宿罢了,问那么?多干嘛。
他这弟兄什么?都好,就是当?惯了狗头军师,没事吊吊书袋,侃侃大山,偶尔有点神秘兮兮的。不发脾气还好,一冷脸下来?,年表喜也有点发憱。
小女孩不作?声,跟苟军师静静对峙了片刻,才道,问吧,有些问题她可以回答。
“那就先说说,你为什么?不自?己跑。”苟军师说,“我带你出来?,是不想让牛哥跟你继续在那鬼地方僵持,免得出什么?变故。你虽然?看起来?眼睛有点问题,但大门开着,要摸楼梯下去,避开人找个草坪躲到天亮总不算难事。”
“跑?我能跑到哪里去?我不过是一件失败的衣服。”小女孩却笑了一下,以她的外表年纪,这么?成熟地说话?是很怪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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